It all return to nothing
十年后重审『新世纪福音战士』
(动画基地EVA增刊)
2005年,原本已经开始动工的第三新东京市,如今仍然默默地沉睡在地下。
2005年,本应初次相遇的加持,律子和美里,也许仍然在人海中茫茫地寻找着并不存在的彼此。
2005年,那个蓝发红眸的女孩应该在LCL之海中开始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呼吸,而如今我们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美丽的幻影,也许就连朝露般短暂的生命也不曾拥有。
2005年,我在电脑前一个接一个地敲下这些枯燥的汉字,空虚,乏味。
光标仍在闪动,洋溢着的LCL在心之壁的束缚下不安地荡漾着,在似乎已经绝望的空气中,个体孤独的心灵在我所不知道的时空中跳动着,渴望着融合彼此,成为不再存在距离的整体。而这不过是一个终将破灭的绝望。
没有意义。
倒下吧,倒下吧,倒下吧,世界开始崩溃,连同那看起来很美的幻想。一切都归于虚无。
It all return to nothing。那首歌是这样唱的,教主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着对社会的失望与对人心的绝望。他尽情地撕裂着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虚拟偶像,她美丽的身体在红色的天空中慢慢倒下,折断,美丽的红色瞳孔失去了光芒,在那其中穿透而出的是一个屈服的灵魂,他的妥协与失败代表着一个理想的破灭——一个本就没有存在意义或者价值甚至是完全错误的理想。即使这样,那个完美的人偶仍然必须成为一个任性却又不得不屈服的狂暴思想的牺牲品,在所有爱她的人们眼前将她毁灭,她本不该吸引这么多的注意,她本不该让人们被虚幻的景象所吸引而看不到本质,她,本不该属于这个走入真实的世界,所以必须要被毁灭,而且要以最丑陋的方式。
而在另一个版本的结局里,那个叫碇真治的少年以一种过于牵强的方式得救了,他不配这样的方式,简直太不应该了,每个人都在笑着鼓掌,少年脸上洋溢着模式化的笑容,幸福地在一个美好得如同所有大团圆结局那样的世界里过着和后宫动画男主角一样的生活。无论教主如何疯狂,他始终不能成为神,在26个25分钟里,他没有权力展现自己的偏激,所以尽管真治在笑,但他不配得到这样的幸福。他最好的结局,就该像一个14岁的懦弱自闭少年一样,在生理冲动和反社会的妄想中胡乱地去报复一切,最后带着后悔与成长的痛楚,生活在自己所一直痛恨的现实中,并且是无力反抗地继续下去,他必须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付出代价。
『新世纪福音战士』就应该这样结束,也只能这样结束。将本意隐藏起来的教主尽情地宣泄着自我意识,然后又任性地把所有都毁灭得干干净净,不让别人再有争辩和反驳的机会。正如他可以随意地在沙堆上竖起一座城堡,然后在卖弄得足够久之后可以随便一脚把它踹翻一样。
当然,信徒是虔诚的,他们会去苦苦研究每一段每一句每一字的哲学涵义,会找出各种物理学生物学精神学的著作来证明其中包含了多少方程式、DNA结构和数据结构,甚至会力图向所有人证明,控制台里的某人的一句话中包含了多少XX和XX知识……可惜教主只是很轻松地在最后将经书撕碎了。他有权这么做,因为有太多的人看不到真实。名为“Otaku”的信徒们,不过是重复着那些留着长发戴着眼镜身材发福的前辈们所做过的重复的劳动:和其他机器人动画比起来,『新世纪福音战士』在以下方面又有什么不同了?——所有的秘密基地的中央控制室里一定要有一台超级电脑,繁忙的操作人员作紧张状大呼小叫着某某值上升多少某某值下降多少,和学历不相符的年轻美女博士穿着紧身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这边该开放某某开关那边该关闭某某阀门,穿着紧身战斗服的少年或者少女们神色凝重地通过快速通道灌进巨大机器人的操纵室里,等待着不知道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这一基本常识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如拜年般规律地前来送死,双方的巨大机器人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全然不顾四周肆意摔角,时不时还拔出名为加粒子炮和阳电子炮之类的奇妙武器对轰一番——曾经在网上看到一篇长达数千字解释加粒子原理的文章,然而对于教主所要传达的教义来说,也许这所谓的加粒子减粒子炮和当年铁甲万能侠的火箭飞拳相比不过是名字上的区别而已。
从1995年到2005年,一个跨世纪的十年。在Otaku们绞尽脑汁地研究每一个螺丝钉的型号以及亚当夏娃与死海文书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教主已经将他没在1995年讲痛快的故事,在1999年以他自己的方式满意地结束了,并且狠狠地抽了所有自称“EVA迷”的观众一个响亮的耳光。他是任性,任性得可以将这一大圈人心甘情愿地在机器人摔交和俊男美女的世界里迷得不亦乐乎,最后还得乖乖地掏钱去接受他那极度反社会的说教,并接受一个无可更改且不会有续篇的全灭结局。
从1995年到2005年,宫崎勤事件后惶惶的日本动画在经济萧条中起死回生,一股无可阻挡的商业洪流横扫亚洲乃至欧美,『新世纪福音战士』一下子成为市场的焦点,不仅成就了被称作“女神”的三无少女绫波丽,也造就了一大堆或多或少从『新世纪福音战士』中取来点子的动画,自然也少不了一个又一个绫波丽一般整天不苟颜笑的三无少女们。可惜的是,正如许多Otaku们为『新世纪福音战士』的表面文章如神话、宗教和加粒子炮阳电子炮折腾得不可开交一般,只是在设定与悬念方面学到EVA的皮毛的跟风之作,很快被淹没在这十年的动画大潮中——创造了自我的圣经而又亲手将它毁灭的庵野教主,只不过创造了华丽的外壳,而在那之下是隐藏着的真意,在画面外操纵一切的他,通过那个叫真治的少年潜移默化地传播着偏激的福音:
心之壁在隔断了彼此之间交流的同时,却也在构建着个体的存在。然而没有对方个体对自我的认同,个体也无法存在下去。所以除了自我毁灭,没有人可以从这痛苦的两难抉择中解脱,唯有以屈服来接受这个无法逃离的世界。
It all return to nothing,是的,正如那首歌所说,要么彻底抛弃尘世化为虚无,要么便接受现实继续存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新世纪福音战士』经过了26话的Tv版和两部剧场版的洗礼,故事中那个看似完全没有动机和理由的“人类补完计划”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整个世界付出了如此多的牺牲,这关于“心之壁”与“个体”之间的矛盾,直到最后教主也没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所以正如前文所说,在努力地尝试过各种可能性最后归于失败后,传福音者所能做的不过是回到现实的世界,选择与自己所害怕的另一个个体明日香以自己所厌恶的方式共存下去,变成新的亚当与夏娃繁衍人类——补完计划最终归于失败,而庵野教主在将问题尖锐地摆出后,却也没有给出答案而让一切重回原始,所以,It all return to nothing。
气持ち、恶い(好恶心)。
付出了整个世界为代价,让这场空前的试验以失败告终后,真治仍然以受害者的姿态发泄着自己作为屈服者的郁闷与不甘。
的确很令人恶心——他以为自己有这样的资格,因为他是被安排的受难者,成为“人类补完计划”的中心,以那十四岁少年应有的脆弱与自闭来宣泄教主所赋予他的职责。作为一个被父亲和母亲所抛弃的孩子,真治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与关爱,却又认为自己不配获得;想要通过了解对方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又会因为别人存在着不被自己所了解的一面而退却;随着生理的成长而萌生的冲动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从身边的女性那里寻找快慰,却又因自己的内向与胆怯只能继续折磨自己……
庵野秀明不是安倍吉俊,他的『新世纪福音战士』不会是后者的『灰羽联盟』那样喜欢把一切都交给观众自行理解,所以他构建出了“AT领域”,一个实物化并且可以结合到机器人大战的噱头中的概念,一个具体而不是抽象的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存在。末世纪的迷茫,经济萧条下的担忧,人与人之间交往的淡薄,渐渐在『新世纪福音战士』中变成一个名叫“AT领域”或者“心之壁”的壁垒,阻碍着内心世界的进一步接触。真治用自己的软弱、内向与自我伤害证明着心之壁存在的痛苦——他太想要打破心之壁,因为他无法适应这个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种种微妙关系的社会,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太过于复杂,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而渐渐成为积压他内心的恐惧与绝望的邪恶轴心——
赤木律子,一个表面上精明能干的事业型女人,在美丽而富有气质的外表下,是那因为一份得不到的爱而扭曲的内心,不仅如此,她对那个间接害死亲生母亲直子的碇元度是如此的执着,以至于自己不惜走上和母亲同样的道路,成为他手中一件用完就丢的工具,甚至成为他的替罪羊接受Seele的惩罚。水池中的绫波丽的躯体开始支离破碎,赤木律子所能做的只有痛苦的哭泣,她已经陷得太深,深到唯一的解脱也是唯一的幸福,便是杀死碇元度后随她而去,而到了这一刻,已经成为Magi的母亲直子仍然因为女人对爱的执着而背叛了她。短暂的生命中的苦苦追求,最后不过换来临死前元度“我爱你”的谎言。一向沉着冷静的冬月同样在感情上异常地沉着,在事业上被曾经的学生元度超越,就连最喜欢的女学生唯也被元度夺走。他以自己的方式辅佐着元度,放任唯在危险的实验中消失,当最后的一刻到来,他也只能让元度带去一份永远无法传达的想念。东治的开朗与热情本可以让真治找到一段普通的友情,然而剧情所安排的悲剧又让真治背负上了内疚与悔恨。元度的冷酷与自私让他变成了真治最害怕的社会关系,尽管彼此间本应该存在着亲情的羁绊,但元度作为一个社会上事业型男人的极端代表——为了野心不择手段,为了心中的所爱不顾家庭,为了目的不惜利用任何人——他的内心世界远比真治身边的任何一人都要复杂深沉,他对绫波丽的异常温柔,对自己的冷酷,对同事的公私分明,进一步刺激着一直想接近却又屡屡受挫的真治,绝望于本该是最容易接近的心之壁垒前。
真治的自闭造成了他在与别人,或是与这个社会进行接触的严重障碍,而这他作为传福音者,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所存在的两难矛盾。他太想要找到一种破处心之壁的方法来实现对对方的理解,同时让对方实现对自己的理解;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不能在没有别人的认同中存在下去,所以他会因为碇元度的一次赞许而兴奋得不能自已;会以驾驶EVA,成为一个别人无法做到的“适格者”而找到安心感;当他以闹别扭来逃避责任的时候,同样也在以别人对自己的瞩目和关心,以及自己作为EVA初号机唯一驾驶员这不可替代的身份作为要挟,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任性与胡闹……
真治是一个可悲的存在,他总想找到自己存在于世界上,或是说在Nerv继续生活的理由,他那完全不得要领的幼稚行为换回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于是他选择了消沉与颓废,用自我性格的“固有缺陷”去逃避外界交于他的义务与责任。在过于复杂的世界中真治找不到安身之所,于是他转而从身边最亲近的人那里寻找希望。葛城美里,一个一直与他同居的29岁成熟女人,也是唯一一个主动想要走入真治内心世界的人。她曾经因为家庭的悲剧而痛恨父亲,但当父亲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回了美里的生存后,美里被过于沉重的自责与想要赎罪的执念所迷惑,开始寻找父亲的替代品。加持成为了美里残缺不全的爱情的第一个牺牲品,尽管两人之间在精神层面的感情联系若有若无,肉体的交融却让美里和加持之间产生了男人与女人间的依赖,直到影响到美里对于加持的感情。当真治出现在她生活中后,真治身上所带有的懦弱一面,让美里对他付出了不同于加持但却执着的感情。对于太想要走进别人的世界的真治来说,美里的主动到来并没有让他全心全意去接受,而是让这个别扭的小男孩产生了抗拒心理。诚然,美里对真治的关心与爱护并不是谎言与虚伪,然而对于太过于害怕与别人接触的真治来说,内心的矛盾让他反而有意地树立起彼此间的心之壁——他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女人,她始终是一个“外人”,不仅不是家人,更不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存在。她那属于成年人世界的一面,在诱发真治的原始萌动的同时,又给这个自闭的男孩以污秽感——在真治的臆想世界中,赤裸的美里和加持在床上忘乎所以地交合……
以一个淫荡的女人存在于意识中,而在眼前始终又像姐姐又像恋人一般存在的美里,再次令真治感到恐惧。他恐惧于美里的表里不一,而这恐惧又令他对与别人的交往感到害怕。所以就算到了最后时刻,美里试图去鼓励、劝导、安慰真治,甚至以一个成年人的吻来想同他许下一个英雄般的约定,直到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她始终无法接触到真治那扭曲而凌乱的内心世界。红发女孩明日香对于真治来说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尽管她是一个带着面具生活的女孩,和真治身边的其他人一样代表着过于复杂的人们的内心世界,但她起码在表面上让真治找到了某种安心感。明日香火辣的性格,以及数次让真治面红心跳的近距离接触,几乎让真治有些飘飘然,以为自己可以找到了一个容易去接近的“社会上的人”。然而真治很快发现,明日香和其他人一样,拥有超出他所想当然的复杂内心世界,她那陌生的语言,深藏心中的恋母情结,对于自我价值的过度追求,又一次让真治失望。如同天使般来到身边的渚熏,让以为自己被周边所有人伤害的真治再次燃起了希望。和单纯得有些不现实的绫波丽类似,渚熏的身上同样有着一种纯净的气质,吸引着脆弱的真治去同他接近,祈求在这里找到新的希望。然而真治又一次地受到了伤害,而且是陷入绝境的伤害。渚熏用背叛来回应真治的一片真情,从而让他彻底对与人交往失去了希望。伴随着那动画史上空前绝后的定格画面,渚熏的头咕咚一声掉进了LCL之海中,宣告着真治的努力又一次付诸东流。
被渚熏背叛的真治,以自己的消极厌世连接起了不得不收尾的TV版与展现庵野教主真意的两部『新世纪福音战士』剧场版。教主亲手撕碎了福音书,因为他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并顺便报复一下那些被绫波丽迷得七晕八素的“肤浅”观众。而他的真意便是借助真治这个传福音者,将一直以来的怨念——不止是在这部动画中,同样是对于社会的怨念,狠狠地宣泄出来。约定之日已经到来,当周围的人为了生存而努力地战斗的时候,已经绝望而消极地等待心之壁融合的真治,懦弱地将责任扔给别人,然后祈求着那一刻的到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抱着所谓“理解别人内心就能不会彼此伤害”的谬论,将希望寄托在自己想要去了解,也觉得自己应该能了解的明日香身上,不仅是心灵的交往,生理的萌动也让真治妄想着更进一步的接触。然而明日香还是那个明日香,她不会坐以待毙等待所谓的补完计划——她根本不需要,就和世上大部分生活在社会中的人一样,所以她即使是在真治的臆想世界中,仍然以她那直接的感情表达方式给予真治一顿毫不留情的辱骂——你以为你能了解我?你以为是谁?你以为你可以这样对我?你以为在我昏迷时对我做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
明日香的辱骂狠狠地撕掉了真治心口尚未愈合的旧伤疤,终于让这个懦弱的男孩所一直小心掩饰的丑陋一面彻底暴露,于是无可遮掩,无可逃避的他,终于爆发了——世界如此丑恶,人与人之间交流如此困难,而当改变这一切的权力都交到这个心理不健全的少年手中时,自己觉得被社会和他人所欺骗和伤害的仇恨,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对这一切的报复。
It all return to nothing。
真治太想要与社会,与别人彼此理解,而偏偏除了破坏彼此间的“心之壁”之外别无他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变成绝望,真治亲手发动了那该死的所谓补完计划。既然每个人都借着自我保护的小世界而成为独立的思想个体,那么这心之壁完全破坏的时刻,人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客观可能。
“AT领域无法再维持下去……”
动画里是这么说的,心之壁(AT领域)崩溃的同时,所有的思想也将合而为一,无用的肉体自然变成了LCL崩裂归于无。真治理想中的世界终于来临,人与人之间不再有距离的存在,所有曾经被心之壁所隔离的灵魂集合为一体,在一个容器——Lilith的身体中存在,变成单一的个体。真治欣喜若狂,因为这便是他所想要的存在状态,一个可以只需要心之交流便能互相理解内心的世界,不再有表和里,不再有虚伪,不再有他所害怕了解的复杂的人心,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直接,就像是一本为了照顾初学者而设的空白作业本,可以任他任意涂改……
少年的欲望终于找到了可以尽情发泄的地方,然而真治却得到了同样的回答——面对潜意识中的扭曲欲望,美里和明日香模糊的话语中依稀说着“宁可死也不和你结合”。真治开始后悔了,以前所一直向往的世界,竟然依旧空虚而没有自己存在的位置,唯一能够彼此理解并结合在一起的,不过是空壳般的绫波丽而已——她根本不能算作是一个社会意义的“人”。真治一直以来都是因为别人的存在,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理解而活着,而当这些人都不再存在时,真治又发现自己同样陷入了空虚中……真治反悔了,他就和教主一样任性,将责任和使命随手一丢,只为了自己乐意。新的世界和新的存在方式被他一手破坏,因为他觉得还是回到过去的生存方式比较舒服,即使为此告别母亲,告别那个虚幻的绫波丽与虚幻的单体世界,即使为此让那无数的生命白白牺牲——他用逃避来丢下责任,来实现任性的成长。世界一片血红,LCL红海的岸边,等待着他的是自己所一直厌恶的世界,一个带着心之壁以人与人之间的独立和距离来维系的社会,还有一个不得不去接受的夏娃物流·明日香……
屈服的痛苦,理想破灭的悔恨,让真治狠狠地掐着明日香的脖子,他必须接受自己亲手酿下的苦果,接受自己所不能改变的世界,以及接受一个本就存在并且不会有更好可能的选择。庵野教主用『新世纪福音战士』宣扬着自己的道义,却又不会告诉信徒们如何才是正道,如何才能得救,因为这个问题无解。当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因为难以真正互相了解而导致彼此伤害时,也许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大家合而为一,然而就算存在有一个可以让人放下伪装尽情交流的理想世界,但由于人类本身的“缺陷”——无法离开别人的认可而活同样没有存在的合理性。于是在这种两难的境地中,我们只能选择得过且过。『新世纪福音战士』中的大部分角色并非带有内心的缺陷,而是我们就是以这样的个体生活在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会是绫波丽那样简单的容器,而是拥有心之壁而单独存在的个体。只有无法适应社会以及缺乏交流能力的真治们,才会愤世嫉俗地妄想以极端方式来解决问题——或许这样的人正是庵野自己。
十年前,『新世纪福音战士』潜移默化地在华丽商业外表下进行着传教;十年后,被教主以恶心的方式杀死的绫波丽依然大人气。或许不能说对于『新世纪福音战士』的理解应该如何如何,因为这不过是一个商业动画,以及一段顺带地悄悄传播的所谓福音——任性地提出问题,又任性地把没有答案的问题终结。
It all return to nothing,从这方面来看,关于这“新世纪的福音”简直是一个没有意义的讨论——当然,会比关于“加粒子炮的原理”以及“EVA中的生物学/物理学/相对论”这类令人笑掉大牙的话题有意义的多——仅是相对而已。2005年的12月没有天使,悲观以及厌世的人自会沉沦,十年后的今天,所谓怀念不过是为了将真相看得更为仔细一些,毕竟2015年还会是下一个十年,到那时,我们不需要绫波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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