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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在左 疯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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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21 22: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以前在天涯论坛追过的一个帖子,写精神病人的故事的。现在已经有实体书了。选几篇有意思的大家看看。


第十九篇《雨默默的》     


……     

我:“我一直就想问你,但是没敢问。”     

她笑:“我不觉得你是那种胆子小的人。”     

我:“嗯……可能吧。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用那么多胶条把电视机封上吗?”     

她:“因为他们(指她父母)在电视台工作。”     

我:“不行你得把中间的过程解释清楚,我真的不懂。”     

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老早就认字,奶奶教了一点儿,不清楚自己怎么领悟的。5岁就自己捧着报纸认真看,不是装的,是真看。幼儿园老师觉得好笑就问她报纸都说什么了,她能头也不抬的从头版标题一直读下去,是公认的神童。她父母都在电视台工作,基本从她出生父母就没带过,是奶奶带大的,所以她跟奶奶最亲。在她11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她拉着奶奶的手哭了一天一夜,拉她走就咬人,后来累的不行了昏过去了,醒了后大病一场。从此就不怎么跟人说话。父母没办法,也没时间,几个小保姆都被她轰走了。不过天才就是天才,一直到上大学父母都没操心过。毕业后父母安排她去电视台工作,死活不去。自己找了份美工的工作。每天沉默着进出家门,基本不说话。如果不是她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猜她的父母依旧任由她这样了。会有这样的极品父母吗?我告诉你,有,是真的。     

她皱了下眉:“他们做的是电视节目,我讨厌他们做的那些,所以把电视机封上了。”     

我:“明白了,否则我会一直以为是什么古怪的理由呢,原来是这样啊。”     

她:“嗯,我以为你会说我不正常,然后让我以后不这样呢。”     

我:“封就封了呗,也不是我家电视,有啥好制止的。”     

她笑了。     

我:“那你把门锁换了,为什么就给你爸妈一把钥匙呢?”     

她突然变得冷冷的:“反正每次他们就回来一个,一把够了。”     

我:“哦……第二个愿望也得到满足了,最后一个我得好好想想。”     

她再笑:“我不是灯神。”     

我:“最后一个我先不问,我先假设吧:你总戴着这个黑镜架肯定不是为了好看,应该是为了有躲藏的感觉吧?”     

她:“你猜错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心理上的安慰。”     

我愣了下:“你读过心理学……”     

她:“在你第一次找我之后,我就读了。”     

原来她也在观察我。     

我:“最后的愿望到底问不问镜架呢?这个真纠结啊……能多个愿望吗?”     

她:“当然不行,只有三个。你要想好到底问不问镜架的问题。”看得出她很开心。     

我凭着直觉认为镜架的问题很重要。     

我:“……决定了:你为什么要带着这个黑镜架?”     

她:“被你发现了?”     

说实话我没发现,但故作高深的点头。     

她认真的想了想:“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嗯,我不告诉别人。”     

她:“我戴这个镜架,是为了不去看到每天的颜色。”     

我:“每天的颜色?”     

她:“你们都看不到,我能看到每天的颜色。”     

我:“每天……是晴天、阴天的意思吗?”     

她:“不,不是说天气。”     

我:“天空的颜色?”     

她:“不,每天我早上起来,我都会先看外面,在屋里看不出来,必须外面,是有颜色的。”     

我:“是什么概念?”     

她:“就是每天的颜色。”     

我:“这个你必须细致的讲给我,不能跟前几个月似得。”     

她:“嗯……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来帮我的,最初我不理你不是因为你的问题,而是你是他们(指她父母)找来的。不过我不是有病,我很正常,只是我不喜欢说话。”     

我:“嗯,我能理解,而且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才会认为你不正常的。例如电视机的问题和你把鱼都放了的问题。”        

       她曾经把家里养的几条很名贵的鱼放了。基础动机不是放生,比较复杂:因为养鱼可以不像养猫狗那样定时喂或者特别的关注,养鱼现在啥都能自动,自动滤水,自动投食器,自动恒温,有电就可以几个月不管,看着就成了。她觉得鱼太悲哀了,连最起码的人为关注都没有,只是被用来看,所以放了。那是她不久前才告诉我的。     

她:“嗯,不过……我能看到每天的颜色的事儿,我只跟奶奶说过,奶奶不觉得我不正常,但是你今后可能会觉得我不正常。”     

我:“呃,不一定,我这人胆子不小,而且我见过的稀奇古怪人也不少。 ‘每天的颜色’是我的第三个愿望的解释,你不带反悔的。”     

她:“……每天早上的时候我必须看外面,看到的是整个视野朦胧着有一种颜色。例如黑啊,黄啊,绿啊,蓝啊什么的,是从小就这样。比方说都笼罩着淡淡的灰色,那么这一天很平淡;是黄色这一天会有一些意外的事情,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如果是蓝色的话,这一天肯定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喜欢蓝色;如果是黑色就会发生让我不高兴的事儿。”     

我:“这么准?从来没失手过?”     

她笑了:“失手……没有失手过。”     

我:“明白了,你戴上这个镜架就看不见了对吗?”     

她:“嗯,我上中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戴上这种黑色的镜架就看不到每天的颜色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你刚才没说有粉色?对吧?”     

她变得严肃了:“我不喜欢那颜色。”     

她房间里一样粉色或者红的的东西都没有。     

我:“为什么?”     

她:“粉色是不好的颜色。”     

我:“呃……你介意说吗?”     

她:“如果是粉色,就会有人死。”     

我:“你认识的人?”     

她:“不是,是我看到一些消息。报纸上或者网上的天灾人祸,要不同事同学告诉我他们的亲戚朋友去世了。”     

我:“原来是这样……原来粉色是最不好的颜色……”     

她:“红色是最不好的。”     

我:“哦?红色?很……很不好吗?”     

她:“嗯。”     

我:“能举例吗?如果不想说就说别的;对了有没有特复杂你不认识的颜色?”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就是因为有不认识的颜色,所以我才学美术的……我只见过两次红色。”     

我:“那么是……”     

她:“一次是奶奶去世的时候,一次是跟我很好的高中同学去世的时候。”     

我:“是这样……对了,你说的那种朦朦胧胧的笼罩是象雾那样吧?”     

她:“是微微的发着光,除了那两次。”     

我觉得她想说下去,就没再打岔。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阵:“奶奶去世那天,我早上起来就不舒服,拉开窗帘看被吓坏了,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血红,很刺眼。我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后来晚上听说奶奶在医院不行了,我妈带我去医院,我都是闭着眼哭着去的,路上摔了好多次,腿都磕破了。妈还骂我,说我不懂事……到了医院,见到奶奶身上是蓝色的光,可是周围都是血红的,我拉着奶奶不松手,只是哭……我怕……奶奶跟我说了好多……她说每天的颜色其实就是每天的颜色,不可怕。她还说她也能看到,所以她知道我没有撒谎。最后奶奶告诉我,她每天都会为我感到骄傲,因为我有别人所不具备的……最后奶奶说把蓝色留给我,不带走,然后就把蓝色印在我手心里了……每当我高兴的时候,颜色会很亮……我难过的时候,颜色会很暗……我知道奶奶守护着我……”     

她红着眼圈看着自己右手手心。     

我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她,听着窗外的雨声。     

过了好一阵,她身体慢慢放松了。     

她:“谢谢你。”     

我:“不,应该谢谢你告诉我你的秘密。”     

她:“以后不是秘密了,我会说给别人的。不过这个镜架我还会戴着,不是因为怕,而是我不喜欢一些颜色。”     

我:“那就戴着吧……我有颜色吗?”     

她想了想着我的外套:“那看你穿什么了。”     

我们都笑了。           

作为平等的交换,我也说了一些我的秘密,她笑的前仰后合。     

真正松一口气的其实是我。我知道她把心理上最沉重的东西放下了,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临走的时候,我用那根蓝色的笔又换来她的一个秘密:她喜欢下雨,因为在她看来,雨的颜色都是淡淡的蓝,每一滴。     

到楼下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她正扒着窗户露出半个小脑袋,手里挥动着那只蓝色的笔。     

我好像笑了一下。     

走在街上,我收起了伞,就那么淋着。     

雨默默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2-21 22:57: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篇《女人的星球》     

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他一大跳,人跟着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说实话我也被吓了一跳。     

关上门后我把资料本子录音笔放在桌上后,并直接没坐下,而是蹲下看着他。我怕他在桌子底下咬我——有过先例。     

他被吓坏了,缩在桌子下拼命哆嗦着着,惊恐不安的四下看。     

我:“出来吧,门我锁好了,没有女人。”     

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我:“真的没有,我确定,你可以出来看一下,就看一眼,好吗?”     

跟这个患者接触了大约2个月了吧?他有焦虑+严重的恐惧症,还失眠。而恐惧的对象是女人。     

他小心的探头看了下四周,谨慎的后退爬了出去,然后蹲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双膝,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我:“你看,没有女人吧。”     

他:“你真的是男的?你脱了裤子我看看?”     

我:“……我是男的,这点我可以确认。你忘了我了?”     

他:“你还有什么证据?”     

我:“我今天特地没刮脸,你可以看到啊,这个胡子是真的,不是粘上去的。你见过女人长胡子吗?就算汗毛重也不会重成我这样吧?”     

他狐疑的盯着我脸看了好一阵。     

他:“上次她们派了个大胡子女人来骗我。”     

我:“没有的,上次那个大胡子是你的主治医师,他可是地道的男人。”     

他努力在想着。我观察着他,琢磨今儿到底有没有交流的可能。     

他:“嗯,好像是,你们俩都是男的……但是第一次那个不是。”     

我:“对,那是女人,你没错。”     

他:“现在她们化妆的越来越像了。”     

我:“哪儿有那么多化妆成男人的啊……在些日子觉得好点儿没?”     

他:“嗯,安全多了。”     

我:“最近吃药顺利吗?”他曾经拒绝吃药,说那是女人给他的毒药,或者安眠药,等他睡了她们好害他。”     

他:“嗯,吃了就是困。”     

我:“就是嘛,没事儿的。这里很安全。”     

他:“你整天在外面小心点儿,小心那些女人对你下手!”     

我想了下,没觉得自己有啥值得女人那么鸡飞狗跳寻死觅活惦记的。     

他:“她们早晚会征服这个地球的!”     

我:“地球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他:“哦,她们会统治世界的。”     

我:“为什么?”     

他又疑神疑鬼的看着我,我也在好奇的看着他,因为从没听说过他说过这些。     

他:“你居然没发现?”     

我:“你发现了?”     

他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你怎么发现的?”     

他:“女人,跟我们不是一种动物。”     

我:“那她们是什么?”     

他:“我不知道,很可能是外星来的,因为她们进化的比我们完善。”     

他好像镇定了很多。     

我:“我想听听,有能证明的吗?”     

他神秘的压低声音:“你知道DNA吗?”     

我:“脱氧核糖核酸?知道啊?你想说什么?染色体的问题?”     

他:“她们的秘密就在这里!”     

我:“呃……什么秘密?染色体秘密?”     

他:“没错!”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人的DNA有23对染色体对不对?”     

我:“对,46条。”     

他依旧狐疑的看着我:“你知道多少?”     

我:“男女前44条染色体都是遗传信息什么的,最后那一对染色体是性染色体,男的是X/Y,女人是X/X。这个怎么了?”     

他严肃的鄙视我:“你们都太笨!这么简单的事儿都看不明白!”     

我:“呃……我知道这个,但是不知道怎么有问题了……”     

他:“男女差别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男人的X/Y当中,X包含了两三千基因,是活动频繁的。Y才包含了几十个基因,活动很小!明白了?”     

我:“呃……不明白……这个不是秘密吧?你从哪儿知道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原来去听过好多这种讲座。你们真是笨的没话说了,难怪女人要灭绝咱们!”     

我实在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他叹了口气:“女人最后两个染色体是不是X/X?”     

我:“对啊,我刚才说了啊……”     

他:“女人的那两个X都是包含基因好几千个!而且都是活动频繁,Y对X,几十对好几千!就凭这些,差别大了!女人比男人多了那么多信息基因!就是说女人进化的比男人高级多了!”     

我:“但是大体的都一样啊?就那么一点儿……”     

他有点儿愤怒:“你这个科盲!人和猩猩的基因相似度在99%以上,就是那不到1%导致了一个是人,一个是猩猩。男人比女人少那么点儿?还少啊!”     

看着他冷笑我一时也没想好说啥。     

他:“对女人来说,男人就象猩猩一样幼稚可笑。小看那一点儿基因信息?太愚昧!低等动物是永远不能了解高等动物的!女人是外星人,远远超过男人的外星人!”     

我:“有那么夸张吗?”     

他不屑的看着我:“你懂女人吗?”     

我:“呃……不算懂……”     

他:“但是女人懂你!她们天生就优秀的多,基因就比男人丰富。就是那些活动基因导致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男人谁敢说了解女人?谁说谁就是胡说八道。我问你,从基因上看,你高级宠物高级?”     

我:“呃……我……”     

我:“就是这样。你养的宠物怎么可能了解你?你吃饭它明白,你睡觉它明白,你看电影它就不见得明白了吧?你上网它就不理解了吧?你跟别人聊天它还是不明白吧?你看书它明白?不明白吧。你看球赛高兴了或者不高兴了它明白?它也不明白!它只能看到你的表面现象:你高兴了或者生气了。但是为什么,它永远不明白。”     

我:“嗯……你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他:“你能看到女人喜欢这件衣服,为什么?因为好看。哪儿好看了?你明白吗?”     

我:“嗯,有时候是这样……”     

他:“女人生气了,你能看到她生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不知道……”     

我:“经常是一些小事儿吧……”     

他再度冷笑:“小事儿?你不懂她们的。你养的宠物打碎了你喜欢的杯子,你会生气,在宠物看来这没什么啊,有什么可气的?对不对?对不对!”     

看着他站在椅子上我有点儿不安。     

我:“你说的没错,先坐下来好不好?小心站那么高女人发现你了。”     

他果然快速的坐了下来。     

他:“没男人能了解女人的,女人的心思比男人多多了,女人早晚会统治这个世界,到时候男人可能会被留下一些种男,剩下的都杀掉。等科学更发达了,种男都不需要了,直接造出精子。可悲的男人啊,现在还以为在主导世界,其实快灭亡了,这个星球早晚是女人的……”     

我:“可怜的男人……感情呢?不需要吗?”     

他:“感情?那是为了繁衍的附加品。”     

我:“我觉得你悲观了点儿……就算是真的,对你也没威胁的。”     

他:“我悲观?我不站出来说明,我不站出来警告,你们会灭亡的更早!可惜我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是啊……我知道的只有你。”     

他:“佛洛依德,你知道吗?他也是和我一样,很早就发现了。”     

我:“哎?不是吧?”     

他:“佛洛依德的临终遗言已经警告男人了。”     

我:“他还说过这个?怎么警告的?”     

他:“他死前警告所有男人,女人想要全世界!”     

我已经起身在收拾东西了:“嗯,我大体上了解怎么回事儿了。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你的。”     

他:“你不能声张,悄悄的传递消息,否则你也会很危险的。”     

我:“好的,我记住了。”     

我轻轻的关上了门。           

几天后我问一个对遗传学了解比较多的朋友,有这种事儿吗?他说除了来自外星、干掉男人、征服世界那部分,基本属实。     

不过,我们都觉得佛洛依德那句临终遗言很有意思,虽然只是个传闻。     

“女人啊,你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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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21 22:5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篇《孤独的守望者》        

他:“在我跟您说之前,能问个问题吗?”     

我:“可以,不过,不要用‘您’这个称呼了,咱俩差不多大。”     

他:“好的。我想知道,梦是真的吗?”     

我十分小心谨慎的回答:“从现有的物理角度解释:不是真的。”     

他:“那,梦是随机的吗?”     

我:“呃……应该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他:“要是,梦里的事情跟白天的完全无关呢?”     

我:“嗯……那应该是你的潜意识把一些现实扭曲后反应到梦里了。”     

他:“我找您的原因是我从小到大,每隔几年就会做同一个梦。”     

我:“每次一摸一样?”     

他:“不,都是在一个地方,梦里我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但是我会觉得很真实,从第一次就觉得很真实,所以印象很深。我甚至都清醒的知道又是这个梦。努力想醒,但是醒不了。我快受不了了,每次做那个梦后都要好久才能缓过来。所以我通过朋友来找您,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疯了我也不能下判断,你需要做各种检查才能确定……你都梦见什么了?很恐怖的?”     

他:“不,不是恐怖吓人的。”     

我:“能告诉我吗?”     

他:“好的。”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我醒了,睁开眼,周围是很模糊的光晕。我知道自己还在蛋壳里。需要伸手撕开包裹着我的软软的,象蛋壳一样的东西才能出来。蛋壳在一个方形的池子里,池子很简陋,盛了像水一样的液体泡着蛋壳。每次我醒来的时候,液体还剩一半。从池子里出来会觉得那种彻底睡足了的感觉。我总是找一身连体装穿上,比较厚,衣服已经很旧了。”     

我:“你是在房子里吗?”     

他:“是的,房子也很旧了。里面有好多陈旧的设备,我隐约记得其中一些,但是记不清都是做什么用的了。穿好衣服后我会到一个很旧很大的金属机器前,拉一个开关,机器里面会哗啦哗啦的响一阵,然后一个金属槽打开了,里面有一些类似猫粮狗粮的东西,颗粒很大,我知道那是吃的,就抓起来吃。我管那个叫食物槽。食物槽还会有水泡,水泡是软软的。捏着咬开后可以喝里面的水。水泡的皮也可以吃。”     

我:“食物和你周围的东西都有色彩吗?”     

他:“有,已经褪色了,机器很多带着锈迹……吃完后我会打开舱门到一个走廊上。那里所有门都是船上的舱门那种样子,但是比那个厚重,而且密封性很好。每次打开都会花很大力气。到了走廊我会挨个打开舱门的到别的房间看,每个房间都是和我醒来那间一样的,很大,很多机器。”     

我:“其他房间有人吗?”     

他:“没有活人,一共十个房间,另外9个我每次都看,他们的水池都干了,软软的蛋壳是干瘪的,里面包裹着干枯蜷缩的尸体。我不敢打开看。”     

我:“害怕那些干枯的尸体?”     

他:“我害怕的不是尸体,而是我接受不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事实。”     

我:“……嗯?只有你一个人?。”     

他:“是的。所有的房间看完后,我都会重新关好舱门,同时会觉得很悲伤。我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在长廊尽头,我连续打开几个大的舱门,走到外面小平台。能看到我住的地方是高出海面的,海面上到处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块,天空很蓝,空气并不冷,是清新的那种凉。海面基本是静止的,在没有冰块的地方能看到水下很深,能看到我住的地方在水下是金字塔形状,但是没有生物。”        

(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      

       我:“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沿平台通向一个斜坡走廊,顺着台阶可以爬到最高处,那是这个建筑的房顶,最高点。四下看的话,会清晰的看到水下有其他金字塔,但都是坍塌的。在水面的只有我这个。每次到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会哭,无声的哭。眼泪止不住,我拼命擦,不想让眼泪模糊视线。哭完我就一直站在那里往四周看,看很久,想找任何一个活动的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有点儿压抑:“一直这样看吗?”     

他:“不是的,看一阵我会回去,到我居住那层的下面。那里有个空旷的大房间,里面有各种很大很旧的机器,有些还在运转,但是没有声音。我不记得那些机器都是做什么用的了,我只记得必须要把一些小显示窗的数字调整为零。做完这些我去房间的另一头找到一种方形的小盒子,拿着盒子回到房顶。象上发条一样拧开盒子的一个小开关,然后看着它在我手里慢慢的自动充气,变成一个气球后飞走了。”     

我:“你尝试过做别的事情吗?”     

他:“我不愿意去尝试,你不知道站在那个地方的心情。周围偶尔有轻微的水声,冰山慢慢的漂浮。那个时候我心里清楚,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觉得无比的孤独。在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我就坐在那里等着,我知道在等什么,但是我也知道可能等不来了。我想自杀,但是又不想放弃,我希望还有人活着,也许也在找我,象我在找他一样……我等的时候,忍不住会哭出来。那种孤独感紧紧的抓住我,甚至让我自言自语都没有勇气。我有时候想跳下去,向任何一个方向游,但是我知道会游不动死在某个地方……”     

我:“你……结婚了吗?”     

他:“嗯,有个孩子。”     

我:“……生活不如意吗?”     

他:“一切都很好,也许有人会羡慕我。但是,你知道吗,那个梦太真实了!那种绝望的孤独感很久都没办法消退。你能理解星球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感受吗?我想大声的哭,但是不敢,我甚至连大声哭的勇气都没有。孤独的感觉如影随形,即使我醒了,我还是会因此难过。我加倍的对家人好,对朋友好,不计代价不要任何回报,只要能消除掉那种孤独的感觉。但是不可能。就算我在人群中,那种孤独感就像影子一样,紧紧的抓住我不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他:“我宁愿自己是那些干枯的尸体,我宁愿在什么灾难中死去,我不愿意一个人那么孤独的等着……找着……但是在梦里我就那么等着,我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希望等着,可是,从来没有等到过。每次视线里的移动都只是冰山,每一次耳边的声音都只是海水,每一次……”     

他已经泣不成声,我默默的看着,无能为力。     

他:“我没办法逃脱掉,我曾经疯了似地在网上找各种冰山和海洋的图片,我知道那是梦,但是那种孤独感太真实了,没有办法让我安心。我宁愿做恐怖的梦,宁愿做可怕的梦,不想要这种孤独的梦。每次梦里我都在房顶上向远处望,拼命想找到任何可能的存在,我曾经翻遍了那里所有房间找望远镜,我想看更远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同伴。如果有,不管是谁,我会付出我的一切,我只想不再孤独……那是刻骨铭心的悲哀,那是一个烙印,深深的烙在心上!我想尽所有办法,却挥之不去……”     

他的绝望不是病态,发自心底的痛苦。我尽可能保持着冷静在脑子里搜索任何能帮助他的办法。     

我:“试一下催眠吧?我目前能帮你的只有这样了。”        

大约三周后,我找了个这方面比较可靠的朋友给他做催眠。     

2个小时后,朋友出来了,我看到她的眼圈是红的。     

我:“你,怎么了?”     

她:“我不知道,也许我帮不了他,他的孤独感就是来自梦里的。”     

我把患者送到院门口,看着他走远,心里莫名的觉得很悲哀。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却只有他的存在。他承受着全部寂寞等待着,他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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