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梦幻2-->Sohryu转移

Sohryu

二

  
　　星期六，将书店交托美幸，于上午8点赶赴车站接琴子，琴子却早到了。这才想起8点是今天第二新东京至第三号头班列车的时刻。我抱歉的笑笑，要请她到咖啡厅吃顿不菲的早餐补过，她却执意不肯。
    “哪里不都一样，而且今天想花时间在有意义的事上。”
　　于是替她买了张地图，因为她一直对这座新建不久的都市非常好奇。
　　琴子仔细的看过地图后，讥刺道：“也不知政府怎么想的，竟又建了三号。没一点与记忆中‘花之都’的雷同之处嘛；比二号冷清多了。”
　　“是亲切感吧。‘二号’毕竟不适合作首都，安全性啦环境啦都不怎么好。但三号的规划确实有点奇怪，太注重实用性而无一点浪漫感……”
　　琴子笑着打断我的话：“看来我们都是老人了，怀念着旧的生活方式。时代、形势不同了，不单是日本，美国人、欧洲人、中国人都在改变生活方式。想想如今仍朝不保夕的人们吧，浪漫感这种东西是要以生活保障为前提的。”
　　我微感诧异——这可不是琴子的风格。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因素使她改变了吗？
　　琴子察觉了我的疑惑，笑道：“与以前不同了吧？”
　　“有一点。是成熟了些吧。不过我可不认为女孩过于老练是值得赞扬的。”我调侃道。
　　琴子被逗的大笑起来。“老太婆了！哪里是什么‘女孩’？你也不见得年少吧。”
　　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毒素随着奔流的血液袭向心中。这十年来我究竟在做什么呢？既没有为理想努力拼搏——“理想”于自己为何物尚不甚了了——也没有因生计辗转不息，无成功也无什么挫折。14年前随飘落的樱花随风而逝是否更幸运些呢？十年，对于此时此刻的人类而言或许便是一生，而所谓人生便是如我这版碌碌无为？……
　　琴子诧异于我突然的沉默，便换了个话题：“还在经营书店吗？换个营生吧，太委屈自己了。”
　　“进来正构思一部小说，有时间写出来试试看吧。”
　　“可别再像以前那样为他人做嫁衣了。”琴子略有些尖刻的提醒。
　　“在网上发表挺不错啊，又不是为了赚钱。”我不置可否。
　　琴子有些愤愤不平。“你就是不把文学当回事，自己的作品被别人冠以署名出版又不是不知道。”
　　我笑笑：“那篇东西那么稚嫩也值得别人赏识实在出乎意料，放着我那些散文不……”
　　“算了，讨论截至。现在我饿了。”琴子也一笑了之。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我只请快餐。”我说。

　　很难想像最不善于与女生用餐的我是如何一次次跟琴子完成这项任务的。与其他所有女生相同，琴子对我用餐时的举止总会在意。除了既不能过于斯文又不能如狼似虎的基本要求，她似乎还很在意对方是否过于拘谨，然而相悖于她以往的敏锐直感，今次我显然的心不在焉，却似乎未引起她的注意。
　　“还愉快吗？”冷清的新干线上，我问道。
　　琴子看了我一眼，笑了笑。“Everything is allright.”
　　那短暂的目光接触中，我似乎从中读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上杉，我问你哦——对情色文化你是怎么看的？”
　　如此突兀直接的问题顿时将我种种纠结的思绪打散开来。“怎么想起这个。”
　　“研究课题之一。”琴子狡黠的笑笑。
　　这种出人意表的答复我早已习惯。记得初中时她曾私下向我声称理想是航空自卫队地勤部。身为一个曾被影视中空战场面深深震撼的男生，我都从不曾想过自己会与除客机之外的飞机搭上关系，何况她只是个似乎对空军所知寥寥的小女生而已。所以乍听到那句话的诧异很快便淡去。
　　“是出于兴趣还是工作？”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尽管知道这当口她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仍然是初中时的顽皮神色。“成功了就是工作的一部分。——你快回答我嘛！”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跟一个女生面对面谈这个很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你别把语气做足了，讲重点。”她不耐的催促。
　　“麻痹自我，缓解压力的方式之一，然而存在一定的潜在危险。”我只得单刀直入。
　　“那你认为权衡利弊它有存在的价值吗？”
　　“我想每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曾接触过吧。年轻人的好奇心使然。毕竟在这个社会性不算开放的话题。”我承认道。
　　“‘潜在危险’是指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产生犯罪的可能性吧。”琴子一脸兴味索然的表情。
　　我再次看了琴子一眼。确实，她在暗示什么。
　　“如果不算冒昧的话，请问上杉有没有经验呢？”琴子一脸狡猾的表情。
　　虽然不至于脸红，但如此直接的询问实在令人有些窘迫。“30岁的人了。”我模棱两可道。
　　琴子微笑着：“别对我说谎哦，我的直感是不容低估的。”
　　“败给你了。有行了吧。”我直摇头。
　　于是尴尬的交谈告一段落。显然，双方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琴子似乎对我的装傻一无所知，这再次使我对她的心情产生怀疑。然而已经宣告有结果的谈话，在我们之间是从不会反复的，所以我的疑问也无从提起。而且每次的见面总有不成文的惯例，即以一段总结性谈话作为此次约会实际上的终止符，而以上的对话，似乎便是如此——从琴子的神色中能看出一些端倪。
　　
　　默默的乘公车来到芦之湖——只是为了看看落日而已，然而天色突然转阴，淡淡的红晕漂于静止湖面的美景无法得见。漫步于人烟寥寥的温泉街上，融合于飘洒着细雨的朦胧夜色，心情又无谓的被同化。
　　“回去吗？再晚就搭不到公车了吧。”琴子突然开口道。
　　仿佛无意识的自语，我轻轻的说道：“不想回去。”
　　琴子体贴的摸摸我的面颊，温柔的说道：“今晚跟我回第二新东京吧——明天回来。”
　　尽管我渴望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气息，然而此时却胆怯了。“不了，我送你去车站吧。”
　　琴子毫不掩饰失望的神色，转身向反方向走去。我急忙跟过去。“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也很累了，回家去吧。”琴子回绝道。“别在外面闲逛，否则我会伤心的。”
　　我停下脚步，目送她的身影溶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