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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utiful World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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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5 12: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3. Sick
白天一直在考虑的事情到了晚上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碇真嗣试了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用意志力刻意不去记那些台词反而会让自己更加清醒。
随着文化祭的接近,排练也紧锣密鼓起来,比较庆幸的是凌波最近的状态还算不错,这个利好条件还是振奋了大伙疲劳的神经。
傍晚高强度的脑力加上体力消耗让真嗣觉得很累,可是闭上眼睛却尽是那些台词四处乱窜——这种经历,自从上次在美国参加的那个可怕的英语考试后就没有过了。再加上回来的时候因为把伞借给女生而淋了雨,头重重的。刚刚佐藤医生留下的药忘在客厅,现在更是不想费这个劲出去拿了。忍不住骂了一句“kuso!”翻了个身继续努力地想让自己睡过去。
外面房间传来的关门的声响以及压得很低的叹息声很容易就引起了并没有睡着的真嗣的注意,支起身子听了一会儿后确定是碇元渡后又躺了回去。
不是说可能不回来了吗?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外面没了动静。觉得奇怪,起码应该听得到父亲回卧室的开关门声才对。右臂架上额头又呆呆的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后,终于小心地起身摸索着套上了床边的室内拖,拉过一边的外套披在身上,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拧开了自己的房门。疑惑着往隔壁紧闭的房门望了几眼,最后在黑暗中搜索后将视线定在了沙发里蜷缩着的那一团黑影之上。
明明天气冷得想要瑟瑟发抖,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自己肩膀以下被紧紧环抱在里面的那一团热气。于是攥了攥肩上的外套,把仅存的热度锁得更紧一点,慢慢向人影靠近。脚踝以下的部分被气温凌虐得有了那么一点除了冰冷以外的疼痛感。随着脚步的移动零星地抱怨着起了一个个小疹子。寒冷从指间漫进来,像是病毒一般快速地向内里进犯。
真嗣迟缓的动作最后在沙发前以一个俯身蹲下告一段落。碇元渡重重的呼吸在周围一片寂静中显得有点突兀,真嗣不自觉地就提上一口气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躺在那里的这一个中年男子。
黑暗中凸现出来的轮廓棱角,即使眯起了眼睛也还是看不清表情。那些流窜在褶皱里的细微光线无比沉默地勾画着这个男人该有的冷静和严苛。这种时候就呆呆的看着似乎不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可是碇真嗣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其它更为合理的动作。
拧起眉头,试图转换一下姿势而动了动左脚。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蹲得久了稍微一动就立刻被酸麻袭击了神经,还好咬了咬牙露出一个无声的狰狞表情,条件反射般地伸过手去扶着右脚。肩膀因为这一动作而颁过了一定角度,挂不住的外套在重力作用下滑了下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抓,却因此弄出了更大的声响,要不是训练过的运动神经还算出众,恐怕会摔得很难看才是。
碇元渡喉咙粗粗的干咳以及很大幅度的动作蹭得皮质的沙发一阵吱吱呀呀。“噌”地站起身来的男生慌乱得将抓在手里的衣服胡乱塞在怀里,狠狠地把脚往拖鞋里塞了塞,猛然转身逃了几步。
一下子冲上大脑的热气让真嗣原先淡了一点的头痛更加清晰起来,“哄”地一下再一次占领了神志。
好不容易揪着胸前的睡衣冷静下来,辨认出来对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踟蹰着将鞋调转了方向,确认碇元渡并没有醒过来,男生将右手从抓着的衣服里伸出,按在自己滚烫的面颊上,等待自己过于跌宕的心跳平复下来。最后实在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可笑,于是想着还是回房睡觉得了。转而又觉得不该把碇元渡留在冰冷的客厅里,思忖了好一会儿该是拿个毯子来盖在他身上呢还是把他叫起来回房间去,最后采用了后一种。无论是可行性还是有效性,都是后者来得更加优越一点。
在戳了戳碇元渡的臂膀和刻意很大声的咳嗽了几声还是没有把他弄醒后,真嗣开始有点汗颜这个碇副司令的警觉性,所幸用了最后一招,啪地一声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碇元渡拉伸着双臂,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脸后睁开眼睛,继而又迅速闭上,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投在突然亮起来的房间里。
“佐藤小姐说你今晚不回来了。”
“啊。噢。”其实不算是什么回答的语气词。
“我出来喝水的。”
“嗯。”
“那……那我回去睡了。”半个身子跨进卧室时听到那边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来:“大概有点感冒,早点回来了。”
真嗣并没有觉得“不舒服不是更应该待在NERV休息,干吗要赶回来”这样的逻辑有任何问题,只是听到了这样类似于解释的话后感觉一直都闷闷的胸口瞬间轻松了许多。于是飞快地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便关上了门。

刷地一下钻进被窝里才忍不住“嘶嘶”吸着冷气,蜷缩成一团等着身体慢慢暖过来。眼睛涩涩的,闭上之后倒是不再见到那些困扰的对台词和走台排练。刚刚床头的闹钟已经小声得嘀了两下,碇真嗣于是深深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狠狠地和今天说再见。不,准确地说,是迎接已经到来的新的一天。
五个半小时后,被闹钟叫醒的碇真嗣揉着脑袋上的碎发昏昏沉沉地来到客厅,想着还是应该去把佐藤留下的药剂吃了好。懒懒散散地来到餐桌旁看着上面胡乱放着的面包袋子和半杯牛奶,门口的鞋放得也有点凌乱,还有茶几上佐藤留下的感冒药的空盒子。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大概就是:NERV发现总有一些事情不找副司令大人是搞不定的,于是,碇元渡在碇真嗣还在做梦的时候匆忙出门奔向了工作。顺便,将茶几上的感冒药拿走了吧!
真嗣熟练地收拾着桌子,家务对于他来说从来都算不上问题,今天却显得格外烦躁。拿起三明治闻了几下之后还是将保鲜膜盖好,放回冰箱。琢磨了一会儿,单纯的没有食欲吧。最后看表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格外得动作迟缓,只好抓起一边的书包跑出屋子。到了走廊又想起什么,忙乱的拿出钥匙开门回来,在家用药箱里捣鼓了一会儿,掏出一盒感冒药塞进裤袋,连药箱都无暇盖回去,冲出门去。
最后总算没有迟到,对着明日香的挖苦“我们的真嗣先生连上学也要搞得和某些事一样踩着点来吗?”碇真嗣歉意地笑一笑,“对不起啊,明日香,下次训练我尽量早点去。”搬到A-3区后赶到NERV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噢~这种事不用和我道歉的啦!”明日香看着真嗣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只是你今天那场戏不要拖我后腿才好!”
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诶。”在反应过来女生在讲的是那场男女主角很经典很缠绵很犀利很狗血的……吻戏……的时候,瞬间像是被一颗N2弹砸到一般。意料之中的,真嗣那个一边扶额一边怨念出的“啊~~~~”深深刺伤了明日香的自尊心。于是,国文老师走进教室来上他今天第一堂课时听到的那句分贝和杀伤都很高的“你这个大混蛋!!!”是十分合情合理合道德的。
超市买过来的便当里的土豆就快被真嗣叉成土豆泥的时候,明日香再次摔下筷子,忿忿不平:“难道要和我kiss就真的让你连饭都吃不下吗?!”
“啊?怎么会……不是这样的……”无精打采的回答只会引来明日香更多的怨愤而已。
“不舒服吗?脸色很差。”凌波总是可以准确得看出症结所在。
一旁连午饭时间都在修改台本的浅井悠听到凌波的询问也关切地望向男生:“诶?不要紧吧!”
“嗯。”真嗣摆摆手:“没问题的,不会耽误今天的排练的。”
浅井撅起嘴,小声地说:“我又不是在担心这个……”
这才注意到真嗣略显苍白的嘴唇和脸颊,明日香稍稍放下气势,口气却还是显得强硬:“……莫非是……厌食症……复发了?”说“厌食症”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不想落入周围不知情的同学耳中。
真嗣舔舔干燥的嘴唇,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大概是有点着凉了吧。”
浅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脸红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拿了他的伞的原因……还好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明日香恢复了大嗓门:“原来我们的真嗣先生流感了啊。你今天排练的时候可不要传染给我那!”
“我觉得还是去一下保健室比较好。”凌波小小地塞了一口饭进嘴里。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浅井附和着。
“呵呵,没关系的。我有从家里带药过来。”说着,从宽松的校服裤子里摸出那盒感冒药,翻来覆去的研究着盒子上的说明。“嗯。这个好像说是要饭后半小时再服用的……呃?啊!……”
“怎么啦?”
“没……没什么。”挤出一个笑容,真嗣将东西重新塞回口袋。

家里还存着过期五年的东西呢,很像碇元渡的作风。说起来都是第三次冲击之前的产物啦,要不要把口袋里那盒长方形的东西送去给佐藤小姐化验化验呢?还是送去博物馆好了。
自嘲般地胡思乱想着的碇真嗣最后都失去了去保健室的气力,只好任由喉咙里的疼痛渐渐爬满了口腔。别人的滔滔不绝变成了令人厌烦的字符挤进耳朵里来,嗡嗡嗡地好吵。说不上是痛,但是脑袋重重的,盘旋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艰难感受。喝了很多水还是觉得身上的毛细孔都因为缺水而张大嘴巴可怜地呻吟着。
班主任点到“IKARI”的时候,抿了抿嘴想从喉咙里发出“HA I”的声音,出来的却是一种带着苦涩气味的沉闷气音。只好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地再次答了一声“到”。趴在课桌上等待着身体内的白细胞打败病毒——这个学过的,感冒什么的,自身的免疫系统完全可以自愈的。药物什么的,只是减轻症状而已,也许时间会长一点。人们这点时间都等不及,或者不愿去承受那一点点的辛苦。
恍惚地幻想着白细胞头上缠着布条,举着可爱的小叉子战斗的样子,然后突然跳转到了EVA初号机冷峻的侧颜。真嗣觉得自己真的已经病得不轻。眨了眨眼。自己的前发垂下来遮住了一部分视线。
这就是生病了啊!不是受伤,也不是精神污染。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因为感冒而爬不起来。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很幸福呐。忍着疼痛又咽了咽口水,然后碇真嗣为这种想法而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这是自己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能记得的最后的想法。

四天后,午后8时。
NERV总部医疗部病房碇真嗣往开着的房门象征性地敲了敲,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还是说了句“打扰了”,有点狼狈地拉着点滴架进到里面来。
不太顺利地摇晃着架子来到病床边的凳子处,药水袋顺着离心力不满地奋力扭转着角度,连带着牵扯着输液管,让真嗣有好几次都担心那扎进手背静脉里的金属会掉出来。最后停下来时稍稍松了一口气,在凳子上坐下等待着最后几下晃荡直至平息。一坐下又不得不无奈得“……呃!”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望着背对自己侧身卧着的人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上。
“那个……好像输液管的长度不够用呢。”稍稍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个失礼的行为,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一直忍受扯紧管子输液的痛苦。
从进来就没给予任何反应的患者让真嗣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好。看望病人也好,面对女生也好,哪个都一样束手无策。没有其他的想法,也不打算就这样出去,做好了在这傻傻地待到结束的时候。
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摸摸额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也不甚清楚这样到底算不算退烧了。
说起来今天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伟大地一定要去完成那个文化祭的表演呢?明明早上还是头痛得要死。在灼热的舞台大灯照射下差点就忍不住昏倒在台上了。说起来还真是没有想到,会持续这么久呢,这场病。
“呐~”床上的人保持着背对自己的姿势,“今天学校剧场里的人多吗?”
真嗣回头望着散在枕头床单上的金色头发:“啊。坐的挺满的。”没有想到避难指令解除后的第二天举行的祭典能有那么多的观众。
“哦~是嘛~这样的啊~”
“……明日香!”
明日香将被子掀到腿上,猛地坐起身来,动作幅度太大而扯到了固定腿的石膏,很清晰地小声叫唤了一下,揪着被子骂了一句真嗣听不懂的德语。沿着真嗣手背视线往上最后定在了他的输液袋上:“看来我们的真嗣先生就算是病态也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呢。不管是EVA的驾驶,还是舞台剧的表演,处理起来都是游刃有余的。”
“……”
“对啊,没错。”明日香将视线移开:“真是了不起,总能完成大家的期待。”
“明日香!”
女生对着真嗣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怎么样啊,闭幕时下面掌声一定很多吧。”
“……”
“嗯,还有小光她们好不容易做好的礼服在舞台上效果一定很棒!”
“……”
“对了,优等生这次没有忘词吧。”
“……”
“哦~还有……那、那场kiss的戏。”
“……”
“……还真是有点想看看呐。”这句话的尾音轻到听不清。
碇真嗣微微皱起眉头,询问着什么般地对上了一直微笑着的明日香的眼睛。
想起来了。
之所以要去完成这场演出的理由。之所以回来要被佐藤小姐责备半天的理由。之所以听着你讲那些话会觉得如此气愤和悲伤,那是因为,全都是因为,是你说的吧。
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了大家的心血。这种时候才更应该努力地做到最后。即使是没有掌声没有观众也不可以敷衍了事,欺骗自己。
一定要去的。一定。必须。绝对。是你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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