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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嗣】Whisper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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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6 21:28: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Chapter Eight 第八章
“嘿……”
一位小麦肤色的女性醉得摇摇晃晃,拉着她的同伴在街上晃荡,经过了大半夜的聚会,他们出来透透气,刚才还嬉皮笑脸的男子因为女伴的指甲,正对着天空龇牙咧嘴。
“那……那是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团不知道什么的东西直冲着他们撞了过来。
生死关头,男人扳过女子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那东西整撞在他身上。男子当场死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残破的肢体摔在临街的玻璃橱窗上,大腿甩进了下一个转角。温热的液体溅在女子因酒精而滚烫的面颊上。他不会知道有人看见了他的死亡,那飞过来的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两个,两个战士正在一楼彼此凝视,杀机四伏……
-------------------------
“真嗣?!怎么了?!”
“……撞到楼了……另一幢楼……”
在走廊的尽头,真嗣看见使徒应该是肩膀的部位血迹斑斑……天啊,街上有人,他回想起来,他撞进窗户之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使徒猛然发动攻击,真嗣向后一仰顺势翻出外墙——只要开战城市就会被毁掉,会有人死亡——单手着地,落了脚,闪身拐进另一条回廊,一路后退躲闪使徒的攻击,狂暴的使徒打得真嗣毫无还手之力……
使徒似乎已经了解了真嗣的行动方式,黑发男子闪过第一鞭,却被第二鞭正抽在胸前,直接摔在街道上。
真嗣撞在脱落了一半的窗框上,那力道足够让他关节错位,但战斗服巧妙地吸收了这冲击力,他只是感觉自己被硌了一下。借着反冲力蹬墙,回身抬手向使徒所在的楼道射击还击,子弹拖着尖啸隐没于一片硝烟之中。
头几枪似乎打中了煤气管道,真嗣被爆炸的热浪硬是推了出去,整个建筑物浓烟滚滚,烈焰招摇着飞散的光芒直冲天际……
他们还没有到达市中心,真嗣不敢想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血流成河人间地狱……虽然已经经过了几个闹市区,但是他们的速度太快反而没造成很大伤亡。真嗣还记得每次战斗第三新东京带来的重创,虽然蒂斐厄斯没有初号机那么庞大……
//我不想有任何人因我而死……为什么SEELE……为什么我想不出办法?!//
他怔怔地看着火焰吞噬着大楼……不能这样……
“真嗣?你能限制住使徒的行动吗?”
真嗣苦笑,几乎被浓烟呛出了眼泪。他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了,虽然期待SEELE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但是看起来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打到现在我们也只不过是在互相痛殴而已……//
他难掩回答中的苦涩。
“办不到……但是我想,他已经累了……”
爆炸的热浪混合着沥青一样的流质喷涌而出,真嗣把没来得及脱口的咒骂咽了回去,闪身躲过,使徒摔在街道上,发出粘糊糊的恶心声音。
//也许没……//
真嗣看得出来,那爆炸只是稍微限制了使徒的行动,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使徒能在水里呼吸,如果我单纯想限制它的行动,那么现有攻击基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打倒它,即使核被毁掉了,我也算是赢了吧……//
使徒的速度已然快到蒂斐厄斯无法追踪,它闪避攻击的轨迹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张凌乱的网,划破了纽约的天穹,末日的诅咒正向适格者伸出凌厉的爪牙。
尽管储备电源基本耗尽,但是脉冲加农炮依然运转着,防御系统也在额定功率工作。真嗣觉得这种情况明显是能量供给不足……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消极应战,无法给使徒致命一击……
//……所有能用的方法都没用!//
真嗣再次还击,使徒惨叫一声,这本该苟延残喘的生命毫无预兆地再次跃入空中,闪动的身影拖着黑色的残像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真嗣调整架势紧追不舍,尽管他现在已然疲惫不堪……尽管使徒的攻击没有先前那般强劲,但黑发男子清楚,若是这消耗战持续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托比,你有办法结束这战斗吗,什么方法都可以?!”
当然,真嗣清楚使徒的目的地,虽然使徒还没有确定SEELE的本部究竟在何处,那地下基地实际上是……真嗣怀疑悬浮在LCL中的亚当正以某种方式召唤着它……
//水中有血……//
/移植到令尊手中的……亚当……/
真嗣来不及多想,使徒已经再次展开攻势,鞭子一般的触手卷着罡风迎面袭来,他慌忙压低了架势,那一鞭几乎是贴着头顶抽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他几乎能听见几根头发断掉的声音,墙壁当即碎了个七零八落。要是没躲过去会怎样,真嗣不敢往下想了……
“我不知道,真嗣……我们还在……想办法……”
真嗣只好强压火气,尽管他知道SEELE的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想办法。在过去和使徒的战斗中,这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同样的手段不会再次奏效,真嗣不止一次地认为,他能战胜使徒完全是靠运气……
/我好想你……美里小姐……救救我……/
美里……她会想出什么办法?她每次是怎样克敌制胜的?
//爆炸……现在的火力明显不够,我需要的是足以一击毙命的……就好像和明日香迎击鱼天使的那次……直接送它下地狱……//
“记着,真嗣……我要那核完整无缺。”
面对那冷静到无耻的音调,黑发男子不禁暴怒……这就像他父亲,他们认为真嗣的所有牺牲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至少父亲总能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如果那么想要那该死的核,你就给我滚过来自己去拿!//
真嗣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穿梭着,他一边留意使徒的动向,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闪路灯,担心着脚下穿行的车流,以及他每次借力反冲时吱嘎作响的建筑墙体。
然而最令真嗣揪心的是,这样的战斗无疑会牵连许多无辜的生命,现在的状况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和使徒的战斗已经搞得他心力交瘁……
//等等——使徒呢!?//

只是片刻的走神,使徒就已经晃到了真嗣身后,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背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在人行道上摔出好远。这和摔在水面上不一样,真嗣能感觉到因冲击而掀起的沥青一块一块硌得他钻心地疼,待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街道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
//唔……疼……//
他听见托比的尖叫声,也可能是莱的,但是他已经无法判别了,此时警报咆哮着充斥了他的耳朵,压迫感几近窒息,那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小……真嗣回过神才注意到,不是使徒变小了,而是它再次跃入空中。
真的好累,刚才那一击使黑发男子摔得遍体鳞伤,着地时强大的冲击力将附近的一台车直接掀起撞在路边的灯柱上,真嗣已经无暇顾及他人的安全,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追上去,他强迫自己已经疲惫至极的身体再次冲向空中。
//让它停下来……下一次,无论如何……//
城市被远远得甩在后面,一路追到了一座跨海大桥,真嗣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在地。虽然不记得桥的名字,但还是知道它连接着纽约和周围的岛屿。桥体是悬索结构,川流不息的尾灯拖着淡淡的轨迹,和长长的钢索在夜幕中相映生辉。
真嗣抬起头,半自动追踪的视觉传感器已经将使徒定位放大,它跑到了桥三分之一的位置……
//见鬼!//
直接从高处俯冲向人行道,车顶也权当了垫脚石,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眼睛里只有那团在桥上迅速穿行的黑斑……
//相信蒂斐厄斯……你一定要……没时间了……//
真嗣跨过一道矮围栏,两步跳上第一座钢塔顶端。这高度使黑发男子一阵眩晕,这里离地面足有七十层楼高,但是,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真嗣跳起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根钢索,翻身上去,踩着钢索一路狂奔,使徒就在眼前了。
使徒察觉到真嗣,那男子似劈开黑暗的光,轻巧地落下,驻足在一根细钢索上。下一刻便箭一样追着它在钢索之间闪避……也许假如他足够快的话,可以把使徒绕在钢索上也说不定……
使徒的反应正中真嗣下怀,流质样的身体逐渐从内核周围散开,微弱的金色荧光吸引了真嗣的眼睛……那是使徒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不是那张恐怖的脸,是……
“那就是核!!!快去拿,碇!快把它夺过来!!!‘
灰衣男子突然大叫,那声音里透着近乎变态的饥渴,真嗣从没料想到他竟能发出这样的声音。黑发男子几乎能感觉到灰衣男子的手压在蒂斐厄斯的肩上,迫使他前进……这事关重大……这就是一切的关键……
//……但是,为什么?//
真嗣不再理会这问题,拼劲全力去抓住每一丝希望,结束这场战斗的希望,那团黑暗再次缠了上来,这次他没有躲闪,径直冲了上去,直取核心,那金色闪光的圆球……
如此接近,近乎渴求一般地伸出手,那闪烁的小球和他的拳头一般大……那团黑暗拼命躲闪,带着核一同从他手下逃了出来,真嗣的指尖已经擦到那闪光的外壁,终于还是扑了个空……
使徒咆哮起来,声音中透着逼人的杀气,真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使徒的触手缠住抡了出去,他没来得及抓住任何一根钢索,直接被抛了出去……
真嗣翻身着陆,强大的冲力迫使他在地面上一路滑行,撞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才勉强停下来。此时桥上的交通已经瘫痪,所有人都看着空中这场打斗,在桥中央不断延展开的巨大不明生物体使所有人心惊胆战……
真嗣听到桥下极深处有金属缠绕崩断的响声,桥上的绝望的哀号,以及因恐惧导致的混乱。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在空气中绽开,就像他的大提琴弦崩断的声音……如果他的大提琴……
//……有七十层楼高。//
另一根钢索因突然受力过大也跟着崩断,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了,那钢索甩过一条不甚完美的弧线消失在视野中……时间粘滞了一般,真嗣眼见着钢索一根根顺次崩断,每一根都抽在他心上一般……
真嗣察觉到身边车里透过挡风玻璃的惊恐视线,那是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她的车因为桥体倾斜正冲向混乱的车流中……有些人干脆抛弃了车子,在桥面上胡乱奔跑躲闪……整个场面乱成一团,活下去的希望如此渺茫。使徒继续发疯一样地撕扯桥体……真嗣惊愕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恐惧至极的女孩……她的手痉挛般紧握着方向盘,视觉传感器将女孩充满恐惧的眼睛放大在真嗣眼前,那眼睛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棕色的眼睛……映出淡褐色的光芒……深刻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真嗣!!!快闪开!!!!”
托比的惊叫声把真嗣从桥体垮塌的恍惚中拉了出来,汽车全都翻滚着倾覆向一侧,报警器连天的尖叫如同绝望的哀鸣……他想救她,但为时已晚……那辆车在他眼前滑进人行道塌陷的裂缝里……那女孩消失了。
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桥体整个倾覆,真嗣转身,逃开。适格者回身跳上钢索,看着车辆一片片消失在眼前而无力回天,车子翻滚,变形,头也不回地落尽海中……
他知道,他本应该感觉到什么……
//羞愧难当。//
他本可以救那个女孩。
//自我厌弃。//
如果没有那片刻的恍惚,如果他不是碇真嗣……冬二,明日香,丽……他们一定可以救那个女孩……无论是谁都能救那个女孩,但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她的目光……
他只是觉得麻木,但是在逃命的过程中,那棕色眼睛中深刻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那不知名的女孩,无辜致死,只因为他是那个被选择保护他们的人……却不够强大……
//我……我……//
“真嗣!真嗣,听到了请回话?!”
蒂斐厄斯在桥的另一端轻巧地着陆,很快锁定了追上来的使徒。它正迅速地穿过残垣断壁,轻松地跃上附近的建筑物,几乎从天空中垂直俯冲下来……
//……谁来帮帮我。我撑不住了……我不行……//
“……真嗣?”托比依旧在叫他,如果他没有因为恐惧而僵在原地他是很想回答的……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看着使徒从天而降,粘糊糊地摔在附近的建筑物上……
“真嗣!回答我!”
//我打不过它的,我办不到,我——//
真嗣猛然转身,鸣笛声呼啸而过从遥远的地下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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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怎样?!”莱从头顶的监视器看着真嗣的一系列动作,虽然真嗣的追击方式并没有什么改变,但莱还是向系统里输送了更多能量以补偿可以预见的消耗。为防止超负荷运转,莱尝试着取得蒂斐厄斯的部分控制权,他敲进一行可以降低功率的代码……居然没有用……
“我们没法控制……托比,为什么……”
“同步率已经太高了……”
这话更像是托比说给自己听的,她尝试着敲了另一行代码,和莱一样完全无效。
“蒂斐厄斯就是那样设计的,所有配置以适格者的意志为最优先,我们所能给予的辅助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少……但预计这个过程耗时几个月,不是几天……更不是一天……”
女子皱着眉,看着蒂斐厄斯一次次地拒绝她的指令,手指敲得飞快……除了真嗣的呼吸声,她听不见他的其他任何声音……她开始害怕了。

//……跟我说话啊,真嗣,求你了。//
他们当然了解适格者的心理状态,正是因为这样,真嗣才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他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数据,真嗣已经不需要回到SEELE的基地里了。
//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大桥垮塌,所有人无辜致死,自己却无力回天……//
托比想不起来真嗣这种状况该用怎样的心理学术语描述,但是现在只有一个结论,那个最不可以成为适格者的女孩似乎要担当起这一切了。
真嗣的内心那么脆弱,时常陷入沮丧,愤怒,自我怀疑的境地……如果时机恰当,他会是无可匹敌的武器,但是相对的,那孩子也不再是“真嗣”了……
托比知道,接受蒂斐厄斯的研发计划是条无法回头的路,但她也为自己一路的奋斗感到满足,这是无与伦比的契机,她整个生命中稍纵即逝的机遇。
//我接受了它,即使现在也不后悔……但是,我不要以这种方式失去我的适格者……绝对不要。//
“接下来去哪里,碇?你想出办法消灭敌人了?”
托比皱着眉,扭过脸去不看她的上司。灰发男子还是一样的声音沉稳,那言语里没有丝毫担心,反倒隐约能听出满足的意味,很明显他喜欢这战斗,而且确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最后赢的一定是真嗣。
托比对这种观点无法苟同,越是安静的时候,她的心就越发被紧紧攫住一般,她知道这场战斗对身心的打击和伤害远不是真嗣可以承受的……
“我们必须停下,即使代价是所有搜索必须重新来过也要停下。情况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真嗣再这样同调下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莱抬头看着喃喃自语的托比,她从未见他有如此毫不掩饰的不安和焦虑。
“我做不到,托比!”他压低的嗓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们都在尽量避免被他们的上司注意到。“系统拒绝我的任何指令,即使是能量供给系统也以适格者最优先!现在蒂斐厄斯只遵从真嗣的指令,我也无能为力……”
“托比……”
听见真嗣的声音,女子惊觉一般做出回应。蒂斐厄斯正逐渐逼近使徒,真嗣稍微减速借力跳起,轻巧地躲过了使徒眼花缭乱的攻势……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和使徒近战的意思……
“真嗣,你要……”
“给我一份地铁网络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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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适格者知道托比此时已经是满肚子疑惑,也知道她有多担心他,他很感激她的沉默……城市的交通图在他下方展开,上层是公路网,下层是地铁网,白色的线条清楚明晰……一些红色的短线在白线上走走停停,他稍微想了一下……
//……那是地铁。//
看着如此精密的设计,真嗣佩服得笑了出来。
“真嗣,你到底要……?”
“现在还不好说……你稍微等一下。”
//强电或是爆炸,都会产生伤害……这些攻击要降到最低,才能保证核完好无损……//
一片寂静中真嗣和使徒对峙着,他仔细估量着哪个转弯处会被战斗波及,什么时候会有地铁经过,这时使徒已经展开了新的攻势,挥舞着延展的躯体,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见鬼!//
黑发男子回身躲过,身后的墙角在使徒凌厉的攻击下碎了一地,蓄力,起跳,借着教堂塔尖改变方向跃入空中,继续这场追逐战……
真嗣一边密切注视着使徒的行动,一边测算着还在延展的地铁网络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显得尤其棘手……使徒大概马上就会逃到城市的其他地方,也许又会毁掉另一座大桥,不能再来一次,绝不。
//充满恐惧的棕色眼睛……恐慌的人们……那些无辜致死的人们……//
蒂斐厄斯如影随形地追逐着使徒,轻松地在建筑物之间翻转腾跃,密切关注,伺机而动……
//-在那!//
在接触下一个着陆点之前,真嗣提前改变了方向,他并没有再次起跳,而是垂直蹬墙,直接窜到了使徒下方,在半空中回身,强迫使徒也随着他改变方向。
使徒像他期望的一样,伴随着粘糊糊的声音陡然停下,他拼尽全力死死抵住使徒的核,足部推进器喷射着明亮的蓝色粒子猛然发动,真嗣抵着使徒直冲云霄。
托比失声尖叫,蒂斐厄斯的警报疯狂地尖啸震动着,使徒在真嗣的压制下奋力挣扎,不断扭曲摇摆妄图逃窜,咆哮声盖过蒂斐厄斯绝望的鸣响。
使徒的挣扎变成了反击,真嗣身侧爆炸声不绝于耳,烧灼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肩膀,他拼上性命死不放手……
//不能放手……不能放手不能放手不能放手……//
抵着使徒的真嗣回头看已经被甩在下方不知多远的市区,除了跟随他的地铁网络图不断变化着比例以扭曲的姿态延展着,其他什么也看不见,生死一线,他已经锁定了目标。
//拜托……这回一定要起作用啊。//
真嗣在半空中突然掉转推进方向,在使徒即将挣脱的瞬间换了个方向再次将其钳制,力道几乎要将使徒扯断。他关掉推进器,全身的重量压在了使徒身上,他们就这么从高空中摔向大地。
“真嗣,你要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真嗣只瞥见周身的景物浮光掠影般闪过,漆黑的天穹,钢筋刺破的黑暗,灯火辉映的建筑群……推进器最大功率运转——超重力坠落,单手抵住使徒滑腻地反光的皮肤……
//但愿下面没人……//
“嘿啊啊啊啊啊——!!!”肾上腺素浸透身体,麻痹灵魂。
蒂斐厄斯所有攻击系统伴随真嗣的咆哮震颤着最大功率开火,在真嗣和使徒之间展开精纯的白色火力屏障,罡风卷着流火撕扯着使徒,巨大的气浪扣着使徒砸开层层钢筋混凝土……
……摔进地铁隧道里,正好砸在输电轨道上。
坠落的流星再完美不过地着陆,真嗣补上一发加农炮,使徒已经伤残得让人倒胃了。
使徒惨叫着,扭曲的身体上苍蓝色的电流噼啵作响地迸发着火花,真嗣扑上去钳制住使徒,任其抽搐颤抖就是不肯放手。
离使徒如此之近,蒂斐厄斯的警报响彻云霄,红白交织的光映得周围一片骇人,它如骑士般全心保护着黑发的适格者免遭电击。使徒在流窜的电火花下挣扎着保持原形,真嗣全身的力气压在手上,攥住使徒触手猛然加足了力道,浸过黑色的皮肤。
“把核夺过来,碇!”
灰衣男子的命令通过通信器在真嗣脑子中振荡,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没有空暇回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念头支持着真嗣,手掌浸过黑色的皮肤,手肘撑开黑色的躯体,使徒已经无处可逃了。

真嗣的惨叫声陡然盖过了使徒,一瞬间麻痹一样的寒冷燃烧着掠过全身。战斗服的保护此时显得如此无力,黑暗一般的冰冷潮水似的涌遍全身……黑发男子挣扎着想放手,但是使徒似乎已经重新找到了能量源来保持形体,拼命地想把真嗣推出去……任他如何挣扎惨叫,那刻骨的奇寒卷携着巨大的痛楚摧残着他的身心……
“碇!核!快!”
痛苦得恍惚了,那声音刺激着真嗣最后一丝理智,另一张面孔从被刻意封存的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父亲下命令的口吻沉着又冰冷,真嗣的痛苦与他无关,只要是任务,裹挟着恐惧的黑暗对他儿子来说也不是问题……伟大父亲的软弱儿子,一个懦夫,无可救药……
//不!//
奇寒愈发猛烈地撕扯着真嗣,他无暇顾及,只是将手指更深地扣进使徒的身体,而使徒更加疯狂地排斥着真嗣。他曾经见过核,应该是在这里……最终,他的手背擦到了一个光滑而坚硬的东西……
//……是核!//
真嗣将手更深地埋入使徒的躯体里搜寻,寒冷的痛楚将眼泪生生逼了出来,他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终于他牢牢地握住了那个球状物……
……适格者深吸一口气,抵住使徒的挣扎,咬紧牙关将它向外拉……
//杀了它!现在就杀了它!//
真嗣大吼一声,拼上最后的气力扯开了使徒的身体……使徒发出最后一声惨叫,抽搐了一下,那黑色的躯体开始变得绵软,再没有抵抗,再没有生气……
核被真嗣捧在手里,荧荧地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和软化的使徒形成了鲜明对比。
欢呼声……真嗣听见了欢呼声,那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但在他听来,欢呼声似乎渐行渐远,最后在袭遍全身的剧痛中惨淡退场……
适格者支撑着站了起来,精疲力竭,摇摇晃晃,他听见脚下的使徒发出最后几声呻吟。
使徒在死前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还是被苍蓝色的电流压制了下来,真嗣看着那黑色的躯体伴随着丝丝声开始冒泡变扁,融化一般散开来,只剩下面无表情的惨白面具……
适格者转过身去,不再看使徒,他知道那里会融化得什么都不剩下。
“真嗣……真嗣,你还好吧?!”
黑发男子开口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累得说不出话,胸口闷得受不了,全身的肌肉脱力又疼痛……
他踉踉跄跄地倚到墙上,不住地咳。
“还好……都结束了?”
“使徒已经死了,真嗣,你干的太漂亮了——”
托比的话被她的上司无情地打断了。
“碇,现在立刻把核带回来。在你右肩上方有一个特制的容器。”
真嗣叹了口气,接受了这样的答复,没有感谢,只是公事公办……当然,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工作而已。
//似乎都是我分内的呢……//
他很感激托比没有再问什么,当然,回到基地后会有一番详细的问询……不过现在,他只想歇一会儿。
装核的容器看起来很像加农炮的炮筒,真嗣四下打量,指尖滑过刚刚显露出来的缺口,这东西做得很是巧妙,连接缝都没有。
在核滑过容器边缘的时候,他轻颤了一下,随着核不断沿着装甲下滑,这种颤抖愈发剧烈,最后它停在了真嗣肩胛骨之间的地方。那种感觉好像冰冷的火焰,幽灵一般在他背后燃烧,他不由得全身战栗,冷得不行。这曾经是使徒的能量源……也许甚至是它的灵魂……但现在,这能量,这燃烧的光芒是他的一部分?
//普罗米修斯……盗取了神的天火……//
真嗣还记得,普罗米修斯因此承受了永世的劫难……
幸好,他的工作不过是把这东西递交上去,SEELE也许会毁掉它……他不过是个信使……
//……信使是无辜的。//
真嗣强压了深刻的厌恶感,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一跳便轻松地离开了地铁站台,跟上两步,从他打穿的洞里跳了出来,终于再次站在了空旷的街道上,又是崭新的一天,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抚上黑发男子年轻而苍白的面庞。
------------------
“真嗣……?”
托比在去模拟训练室的路上遇到了真嗣,他刚刚摘掉了头盔,大口喘着气,汗水沿发梢滴落,一路顺着白皙的颈子积在战斗服领口,被黑发男子胡乱地抹掉。顾不得化学药品浓烈的气息,他贪婪地呼吸着实验室里冰凉的空气。这样的情形和浸透了LCL没来得及洗澡的感觉颇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战斗服粘腻得像枷锁一样,仿佛要禁锢住他所有的自由。
“真嗣,你还好吧?”
他点点头,继续低着头走路,头顶的荧光灯耀眼得厉害,黑发男子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多少人……?”
“哎?”托比疑惑地皱了皱眉。
“昨晚的大桥上,多少人死了?这整个城市里又死了多少人?”
真嗣知道,面对这些事实,他本应该心痛至极才对,但是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麻木,事不关己一样的麻木……似乎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现实的东西了,连背后冰冷的火焰也没有原来的战栗感……即使那火焰依然贴着他的肌肤燃烧着……
“我……”托比为难地皱着眉,躲避着他的目光。“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但是……那不是你的错,真嗣,你可能还不知道……”
真嗣摆摆手打断了她,“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自责……”
至少在那时,这还是句实话,适格者很庆幸,他已经累得连感受负罪感的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一群人的脚步声搅乱了冰凉的空气,真嗣听见托比倒抽一口凉气,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来者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熟悉的声音高声叫着他的名字。
“碇!”
灰衣男子带着一大群警卫大步流星地走到真嗣身边。虽然枪口没指着自己,但是灰衣服带着这么一大群人也着实让黑发男子好奇了一下……
//……他在害怕……我?//
“拿到核了吗?”
真嗣点点头,累得说不出话,随便用手指指背上的容器,两个研究员在三个警卫的陪同下上前,慎重地打开了容器。

那研究员全身穿着防化服,手上带着的机械手套足有他手掌三倍大,核好像被那手套吸走了一样。当核被取走的时候,真嗣能听见机械的转动声,核的重量也从背后被抽走了。
//他们不敢接触它,却让我空手把它夺过来了……蒂斐厄斯似乎也没什么隔离措施……这东西到底有多危险……?//
真嗣刚提起的好奇心被倦意悉数湮灭,只是悲哀地叹了口气,之前蔓延全身的寒意也随着核被拿走而逐渐消退得干干净净。
这给予主天使生命的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如此害怕?又是为什么占有这个球让灰衣男子如此着迷?
//……如果……他的目的并不是销毁它?//
这是个愚蠢的想法……虽说这东西威力无比,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SEELE用使徒的能量源去驱动呢?
//别想了……越想问题越多。//
“真嗣,回神啦……”
黑发男子的意识被托比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才意识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刚刚差点站着睡过去,那群研究员拿到了核,已经离开好久了。
“……把战斗服脱了吧。”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测试,火力装置的检测,生理心理测试,这些还是在真嗣穿着战斗服的情况下比较容易达成,只要用一些仪器彻底地测量记录他的反应就可以了。
其他研究员正忙于记录蒂斐厄斯迎战使徒的数据,他们彻底分析了整个战斗,清查所有遗漏的线索,这可以帮助他们在下次迎战的使徒的时候避免重蹈覆辙……
//不,下一次我们会做出崭新的战斗服。//
黑发男子按照他们的要求一样样执行,疲惫使他没有力气去争辩什么,至少他现在可以坐下了。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托比和莱在笔记板上狂算,改变蒂斐厄斯的一些线路,在机器之间来回穿梭读取一些新的数据。幸好,他们没有让他带着头盔接受测验,真嗣不敢想现在带上头盔会有多难受。
//我还会……原来有四个?现在还剩三个……?//
这样下去他绝对打不赢剩下的三个,不是吗?
//我打不赢怎么办?要是还有更多使徒怎么办?SEELE应该知道些什么,这还只是个开始吧?如果……?//
真嗣眨眨眼睛,转过头,思路停掉了,他发现灰衣男子正看着他。他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在他意料之外……
//别看我了别看我了……//
“容器内外皆无损伤……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进行化学测验,核的成分也许会有残留。战斗服的内部自我修复程式已经由2-B进行到6-G……不过还有一些深度损伤……”
一只手搭正好搭在真嗣被使徒砍到的伤口上,他疼得直抽气,听见托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她只是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最终却没再说什么……
“战斗服要在12小时内完成所有修理和测试……”莱站到真嗣左边进行最后几项测试,他把一台电脑连接到战斗服肩上,“我希望给基蓓拉输入这些数据。”(译者注:基蓓拉Geburah(希伯来语严苛,朴素)也写作Gebrah,Gevurah,Din。卡巴拉生命之树第五位(左手边上数第二个),Geburah通常被认为象征着“力量”,“判断”,“权利”,“隐蔽”。如果用做名字Din取前三个意思。)
这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且真嗣确信,在他看向莱的瞬间,莱的脸色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暗淡下去。黑发男子还是从刚才的话里察觉出了异样,他强迫自己有些混沌的脑子回忆刚才的话……
//好像他刚才谈论到了……另一个……//
“基蓓拉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也没什么感情在里面,这只是个单纯的提问,但是黑发男子看到莱和托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里的意味深长真嗣看不懂……
“托比。”他的胃似乎在打结,真嗣不确定自己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但是,那被隐藏起来的真相让他觉得十分压抑。
“真嗣……”托比看着他,动摇,懊悔,歉意浸透了她清澈的眼睛,“我……”
“如果他想看看她,为什么我们不展示给他看呢?”
灰衣男子突然从背后说话,让剩下的三位吓得几乎跳了起来,真嗣慌忙撇开目光……灰衣男子自从得到了第一个核开始,眼中就熠熠生辉,真嗣反倒觉得十分沮丧。
“来吧,碇先生……”灰衣男子快活地拉着真嗣的胳膊,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一样,“我来给你介绍基蓓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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