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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熟悉的眩晕感伴随着胃部一阵阵剧烈的痉挛又一次将他从昏睡中唤醒。他强打起精神微微坐起身，支开肿胀的眼皮。
…………………………
陌生的房间，熟悉的昏暗。
他把身子靠在床头，背过手在枕下搜索着。那里并没有他期待中的东西--装着半瓶药片，贴有鲜红标签的白色塑料小瓶。虽然在他刚刚看到天花板贴纸那陌生图样的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这徒劳的动作之结果亦是徒劳，但他还是作了，至少可以在混沌时分更加确定这里不是他所熟悉所向往,同时对他来说也可以算的上是唯一净土的狭小而又整洁的公寓--my piece--他习惯这么称呼它。
她还在睡，背对着他，静静的蜷卧在床的另一侧，袒露出的背部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
“早上么……”他自言自语。
“你那边的床头桌上有电子钟……”她扭动了一下，懒洋洋的答道。
“05：23”在壁灯所投射的昏暗中勉强可以看到时间。
“你也失眠的？”他对她不动声色的伪装感到有些讶异，“我是说……你也经常很早就醒过来么。”
“习惯了，但我喜欢赖在床上，就像这样。”
“阿，早上……我是说即将到来的早晨……”
“冰箱出了门往左拐，卫生间和浴室反方向，晨报要出大门去取，我就躺在这里直到7点。”他只微微动了动，没应答，似乎对她从昨晚就开始的这种连珠炮也渐渐的适应了。
“还有，如果一切想等我来伺候的话，就老老实实的等到7点……”
2
他很喜欢朝阳，火红的那种，就像煮的不很熟的蛋黄那种颜色，充满了希望。
他也总是盼望着能有一天在淡金红色的阳光中，在他那铺有蓝白格子床单整洁的单人双垫床上，缓缓的睁开有些欧洲风格微微下陷的双目，慢条斯理的挪动暗红毛毯覆盖下的身躯，带着对一天中余下时间的美好憧憬懒懒的起身。经由粉红色的釉磁地砖，一步步蹭到窗边，收起淡绿色的薄绸窗帘，赫然拉开木边框上漆有桐黄色的窗子，对着一望无际的葱郁的绿以及优雅的蓝，伴着清晨所特有的的爽意张开双臂大声呼喊：“这是新的一天，全新的一天，彻底属于我的一天…………”
那是仙境，是天堂，是paradise，是他所向往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不像那些所谓的光明信徒，他也喜欢黑暗，彻底的黑暗，绝对的，纯粹的黑暗。一个没有时空交替的维度也未必不好，至少不用再担心会有什么缺乏睡眠之类的烦恼；也不用在乎什么名利权钱色的纷扰。这里面有绝对的静。什么也不用做，不用想，因为无事可做，也没的想，只要去尽力体会生命的存在，来尝试这个永远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the mission impossible
如果真的可以有某人做到的话，那他就超越了自己的生命，脱出了这寂静的黑暗，他就会成为高于普通人的神。所以，他向往同时也敬畏那无尽的黑暗，就像米兰和巴黎的大师们所一致认定的道理---黑色是绝对的，不可质疑的，是永恒的。
可惜还是不能找到通往这两个世界道路的哪怕一丝痕迹，吃早饭的时候他还在呆呆的想。
“……是你那块土豆饼煎糊了还是我的看上去要比你的香？干什么总盯着我的盘子看，这样可是很不礼貌的。”她嗔怪到。
突然的发问打断了他，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土豆饼，煮蛋还有生番茄，很丰盛的早餐，也很符合他的口味。特别是没有早餐经常出现的牛奶或果汁而代之以新鲜的水果，看来她也下了一番功夫的。这又使他忆起稍前一个半大老头子对他所说的：“那女人很会动心思，你可以叫她elf。”
他微微的抬起头，拨开垂下的额发，第一次仔细的品味眼前的这个女孩：个子不很高，眼睛不很大，鼻子不很翘，嘴巴不很小，头发半长，因为刚刚洗过而散散的搭在肩上。
普通的容貌，普通的身材。只是，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奇怪的微笑。
总觉得她不是出于内心在笑，也不像是硬生生从皮肉中挤出的干笑那样。似乎对她来说这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睁开眼睛，脱离梦境，有主观思想活动的时候，就会分泌出无数笑的细胞，从面部的每一个毛孔涌出---不过，还算养眼。突然想起龙枪中的奇蒂拉，魏丝和西克曼在描写她的微笑时总会用到“促狭”这个词，也许用来描述她也还算合适吧。
“喂，再这个样子我要生气了阿，你到底搞什么阿，你知不知道………………”
“啊，阿，是…………”他含糊的胡乱答应着，一边低头专心的完成早餐的剩余部分。
整个早上都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其实，胡思乱想也不错，总比没什么思考静静发呆要来的好。
3
正午稍过，她出门去完成所谓的约定。稍稍迟疑了一刻，他也随后跟去。亲眼见证并享受过程，总能比直接默默的接受结果更具有诱惑力。
现实总是出乎意料的，突如其来的天候骤变打消了他的兴趣，只得先返回那陌生的房子。
4
开始应该是布袋的rock&roll，下面是langrisser的两首remix，接下来………rikki的《素敌だね》。
多数人都说从前奏开始的几秒钟内眼前就会浮现出幻光河边的yuna和tidus那凄美的一幕。
“从心底涌升无限的爱意，那该多美好阿……”而他的心却只能像只孤零零的风筝，在rikki那银丝般清亮细致的甜美嗓音引导下游走天际。
直到间奏的提琴出现。
提琴纤细的弦音宛如锐利的刀锋，切断了往昔的流逝，将这段时间凝固，紧紧的包围着心绪。亦在已凝结在歌声中的空间四处游走，不断划割、分裂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思维，似乎已无完整性可言，思想的回路不知不觉中渐渐的充满了神经的凝胶—积聚，凝结，断裂，直至湮灭—失落在音乐中。
也许在性情之人听来会颇有感触，但，对一个精神濒死而在边缘挣扎的人，如同游离在虚空，一点点的远离现实中的影像，不再可及，不再可见，坠入虚无，然后是…………黑暗，寂静的黑暗，死一般的黑暗，窒息的黑暗，无尽的黑暗………无尽……
“阿！ ”猛然惊醒时，趴卧在书桌上的双臂已因麻木而失去了感觉。默默在臂上蹭了蹭额上的汗水，深吸了两口气。
cd机是陌生的，但液晶屏上那组数字依然的熟悉“15-53：27”。
是梦……同样的梦………
真的是梦么………
异样的地方，也会有同样的梦么
梦，真的永远也不会停止么
在梦开始的地方，同样的，也让这炫绮的梦结束在那里吧……
5
当晚，他决定离开了这个城市。其迫切的程度就如同是在躲避瘟疫，用“疾走”来形容，丝毫也不夸张。
然而在这急匆匆的离去之中，他还是忍不住顺路去那地方看了看。果然，小水塘前有大片的撄树林，可惜，在他眼中，都是灰色的。
“我一早就知道她是骗我。哼，我怎么就会相信她，还说什么浮光黑樱………”
“！”
“真的有浮光……黄……黄色，不！是金色的！”他猛然抬头。
“！！”
金色的月，黑色的夜
而墨色夜幕下的樱林…………黑色！微微泛出金色浮光的黑樱，黑樱！
温热的液滴顺着颊流淌落下……
是泪么，亦或是汗水
视野内的景物逐渐模糊形变呈破碎状，一时间浮现眼前的思维碎片纷纷反射着高贵的金色光芒
“我还会流泪么……我……”
他忙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拭抹着意外涌出的泪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纸巾，会带有淡淡的薄荷香味，“也不知弄到眼睛上面会不会有感觉，呵呵”，他甚至感觉自己正在傻傻的笑着，“这样子一定很傻，附近不会有人看到才好，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擦抹着眼眶。
然而……
手中的纸依然干涩如初，没有半点被液体粘湿的痕迹
“……”
“……一定是弄错了，泪水压抑太久，浸湿了整张纸……”
“一定是这样，真丢人，赶快擦掉，千万不要有人看到，这类流满面的样子太丢人了……”他飞快的捣弄着纸巾的塑料小包，一张接着一张的抽出来擦拭着面颊。那神情和动作夸张得让人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的某某截流工程……
“哦，不，怎么如此之快，这也湿透了，再来一张，哦，不，这也……从没注意这纸质量如此的差……”
直到，手中的最后一张，他呆呆的紧攥着，似乎要从其中挤榨出哪怕丝微的水分。
“不！！不！！！”歇斯底里的喊叫同时刺痛着声带与骨膜，擦抹的手机械一般动作着，“不！那的确是泪水，有的，有的！就是刚刚！！！”
疯·癫·狂·乱
…… ……
短暂的脱离意识的兽样爆发过后，沉默再次笼罩在他周围。终于有液体渗吸在纸上，却不是他所期待的泪。那是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甜甜的带有些微的咸腥-那是血。
“但我至少看到了黑……”本想安慰自己的话默默的吞了下去，现在的眼前，恢复了依旧的灰色，沉默的灰色，眩晕的灰色，令人窒息的灰色。
已经熟悉得无可奈何的灰色
是梦么……又开始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他默哼了一声，嘴角又浮起往日不屑的蔑笑“哼，骗人，哪里会有黑色的樱……”
他优雅的摆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城市，离开的是那样的快，用“疾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金色的月，黑色的夜，一团带有暗红血渍的残纸抛落在寂静微澜的池塘边，而萦绕着它们的，是叶瓣会微微泛出金色光芒的，黑樱。
尾声
“那个地方……会发生奇迹哦…………在雨后，即使我们这样的色盲者，也能看到点缀着金色的黑樱……”
“那是个奇迹……”
“奇迹…………”
事情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竟然无法动笔，写下任何一些文字。第一部分完成于大半年以前，而后面的几部分，是这几天在被要求写官文时，今天突发心情的结果。写的时候仍是很困难，总有什么在扰乱着我的心绪，无法平静下来，无论是lost piece还是dry your tears，都做不到。伴随着《素敌だね》的旋律，手指与键盘接触竟会感到莫名的痛楚（我以前是最喜欢手指和按键摩擦是那种涩涩的感觉的呀！），每次的敲击都会带来窒息的感伤而中断思路。不过终归是完成了。结束最后一笔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涌上心头的不仅是释放疲劳而来的舒适感，还有着倍感解脱的轻松感以及久违的淡淡的兴奋。（笑）以现在的状态，真的是什么也写不得了，也许，嗯嗯，也不再会有什么些东西的机会了吧。
2002.11.28 晚
当然，还有些有待填充的部分没有完成，这是老毛病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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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3-6-23 18: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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