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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记忆(尾声)
又是这片光,又是这缕气息,又是这块天花板--能感觉到。舌尖仍残留着奇异的味道:鲜血的味道,绝望的味道……美里的味道。十字架呢?手动不了,还在吗?如果它能为我祈福,谁来救我?……不,快让我无知无觉的死去吧……大家都这样想吧--那一起死吧……为什么我还活着?一个人,独自一个人……还有人吗?这是--?很熟悉……EVA中的气息?
睁开眼,聚焦在熟悉的脸庞上。红眸华发,一如往昔的触发心中的悸动。真嗣无奈的挤出微笑:“绫波……”
少女冷漠的面容似乎隐约有一丝笑意。沉默良久。“你醒了。”
记忆的碎片袭向大脑。黑翼的死神,破碎的身躯,白色的身影……母亲?薰?绫波……
“你先休息吧。”绫波体贴的说。
真嗣终于暂得以从苦痛中解脱,茫然若失的自语:“为什么?结束了吗?……”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急切的问:“明日香呢?”
“在病房,还没康复。”
真嗣略有些吃力的坐起,盯着互握在胸前的双手,尽力整理着思绪,几次欲言又止后,开口道:“大家都还好吧?”
绫波犹豫了一下,坦言道:“葛城三佐、赤木博士……殉职。”
真嗣颤抖了一下,强笑着:“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美里小姐……她……”抑制不住的泪水还是滴落于胸前。
“想看看第二适格者吗?”
真嗣止住抽泣。“明日香没什么大碍吧?”
“受了重伤,但已经没危险了。”
与明日香激烈的争吵。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霎时闪过脑海。
“现在可以去看她吗?”
“明天吧。需要获得许可。”
真嗣忽然察觉到对方与以往有一些不同,一时却说不出具体的差异。
“绫波……”
“什么事?”
是语调吗?似乎比往常多了些什么。
“你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是的,冷漠似冰的少女此时的语音是有些不同,说不出的悦耳。
“不,没什么。”真嗣笑了笑。
置身于交错的光与影中,心中溢满了绝望。何处是归处呢?初号机鬼魅般的眼神,我既惧怕又困惑。它激起了心底难以言喻的恐惧,却又似乎有亲切的感觉?但我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美里……她一定是在骗我,就像以往一样以暧昧的话语使我乖乖受缚于这种羁绊……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感觉好些了吗?”仍是那张想亲近却又畏惧的脸。
“嗯……我没事了。”还是不能不刻意逃避那种目光。
“你已经康复了。想起来吗?”
真嗣迟疑了一下。“我想去看看明日香怎么样了。”
绫波点点头。“嗯。你的衣服。”
“谢谢。”
置身于惨白的光晕里,尽管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却愈加觉得压抑。单调的脚步声伴随着延伸的走廊,扬声器反复播送着公告,一切都照旧吗?然而窗中的景物不再;来看望自己的,也只有……她……又一次凝视着她的背影,已记不清第一次是何时了,每当此情景总觉得有满腔困惑需要倾诉但又无法诉诸言语。这次,依旧。
跟随背影,来到房门前,却没有扭开握手的勇气。因为那一次……绫波轻轻推开门。从这个距离望去,平日充满生命活力的少女安祥的卧在床上,或者说那种吸引自己的生命力此时已从她体内被剥离了?此情次景与那一次何其相似,或许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
绫波侧身看了看踌躇的少年,目光中有一丝疑问,于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径自走向病床。两位少女似乎在交谈着,因为时常有些微弱的语音。片刻,绫波回身走出病房,在带上房门的瞬间,真嗣与明日香目光相遇,其中充满冷漠,又似有一丝宽容。然而他无法确定这点宽容的光彩究竟是实际存在于那空洞双眸抑或自己心中渴求被谅解的罪恶感的倒影……
“别怪我,孩子……”枪声……
血,深红色的液体,沾染于地板上、墙上、衣服上……舌尖上……自由……
水中月,分不清何为本体,何为倒影。
若没有水的映射,月是真实的吗?没有对血的感受,对方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暧昧的世界,或许……
那么要离开吗?如果可以……
而今,可以选择……那么……
“准备好,碇君。”绫波调准焦距,提醒道。
真嗣苦笑着。最后的纪念吗?身旁飘逸的红发令人感到窘迫,挤出的表情也极为生硬。
绫波按下延迟快门,走到真嗣另一侧。
“喀嚓”……
月台。
道别的话语简洁如昔,平平凡凡一声“再见”。
手中攥着崭新的拍立得相片。从中间撕开,抹去自己的痕迹。微风吹过,两张残片夹杂在翻腾的落叶中飞向记忆的彼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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