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梦幻3-->Sohryu转移

Sohryu

三

　　　　　　　　　　　

　　尽管琴子离别时有些突兀的话语仍紧紧攫住我的思绪，却仍然放纵着自我，让微微的细雨润透了内心。某些东西经此交谈后扩大了，我不知道是琴子的缘故还是源于自身的持续堕落。当饥渴的睡意终于被肉体所感知时，昨天未能观赏到日落的遗憾被朝阳弥补了。这也是一种讽刺吧。
　　或许此时我应当感谢造物主赐予的往往束缚意念自由飞翔的肉体欲望了，难耐的睡意使我无暇他顾，撑到公寓后立刻沉沉睡去，尽管眼角清楚的瞥见答录机的指示灯闪烁着。然而睡梦中微微的红光始终在脑海中萦绕，意志中的某一部分也愈加不安，只得强迫自己挣扎着爬起按下按钮。
　　“为什么还在外面鬼混！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吗？……收到后请速回电——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3月21日1点28分。”
　　“生气了吗，上杉？请速回电。”
　　——“3月21日2点10分。”
　　叹息声。
　　——“3月21日4点整。”
　　
　　接下来的一周内，都没有收到琴子的“带有传统的浪漫感”的来信，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收到。我不禁有些担心，又更害怕面对琴子的追究，于是也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在这特别的七天里，心中一直充斥着一种无法定义的空缺感，紧紧攫住我的某一根神经；身体的另一部分又有奇特的轻松感，仿佛身处空白的空间，无知无觉的感受着时光的流淌。
　　周日的傍晚，我购买生活用品回来，惊讶的发现公寓门口的熟悉的身影。琴子身着一套略有些老旧的浅色女式牛仔服，带着一顶棒球帽，外加一双白色便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慵懒的打量着周遭的无聊景致。席卷而来的回忆深深刺痛了我的内心。许久之前，琴子就是穿着这样有些容易引起误解的打扮，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画着简单的景物素描。
　　
　　“树木的疏密似乎太过着迹了。”本来在一旁写短篇小说的我突兀的打断她的思绪。虽然对美术什么的根本是一无所知，但我能看得出她完全是以数学公式式的方法来布置间隔，作品非常不自然，忍不住就说了一声。
　　琴子羞赧的笑笑，用力擦去了树木的部分，轻柔的回答道：“已经是第三次重画了，美术老师也是这么批评的。”从语气来看其实自语的成份要更多一些。于是我也没有再跟她搭讪，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小说上来。花了很久反复思考着一个词语的用法，天色不觉已经黯淡许多，琴子突然递上来一张画像，虽然有些潦草但仍能清楚的辨析出是我，左下脚签名为“Joanna”。
　　“作为对你指点的一点答谢。”琴子以促狭的声音说道。

　　快速跳跃的过场令我一时间几乎呼吸停止。“我是谁？现在在哪里？”
　　琴子看到我，并没有预期的活泼举止，只是淡淡的笑笑。“等了半天，我想你大概不会回来了，正想去退了车票。”
　　“车票？”我的思绪转回现实。
　　“明天我还得工作啊。”琴子微笑。
　　我一时还无法转动大脑体味琴子总是别有含义的话语。“那为什么没见到我就要退票呢？”
　　“我已经委托同事做好请假的准备，一定要见到你之后再走。”
　　我顿时紧张起来。“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呢？”
　　“因为我想亲眼看看你啊。”琴子促狭的说。
　　“那——几点的列车？”我躲闪道。
　　“9点。在此之前，想跟你谈谈。”
　　我点点头。“等我把东西丢进家里——我们去走走吧。”
　　“就在你家不好吗？我帮你做点东西吧，好像你一直是靠方便食品度日的。”琴子不以为然的指着我手上的一大袋杯状方便面。
　　我有些窘迫的打开门，房间没怎么收拾，但本就没什么家具，衣物等等也不多，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单身汉的家倒也不怎么凌乱，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气味。
　　“要喝点什么？我只有碳酸饮料和袋装茶，哦，还有一点速溶咖啡。”我打开冰箱问琴子。
　　琴子应道：“不要咖啡，其余随便。”
　　我掏出两听可口可乐，摆一听在琴子面前。“我没有健康型的，这样可以吗？”
　　“无所谓。”琴子笑了一下。
　　“关于上次的事情，很抱歉没给你回电……”我硬着头皮说道。
　　琴子避开这个话题，问道：“不说这个。给我看看你以前的小说吧。”
　　我诧异的望着琴子，回答：“草稿早就丢了，保存在电脑上。”
　　“不是，是那次的小说。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写的那篇。”
　　我顿时窘迫起来。“早就丢了吧，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琴子发出嘘声。“你骗我吧，快给我看看嘛。你写的文章就那篇没看过。”
　　我摇摇头。“好吧，你先坐会，等我翻出来。”
　　我来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最底层的一张A4画纸，铅笔的痕迹已经磨损，画面也有些脏乱，“Joanna”也已经模糊不清。画纸的背面，密密麻麻，一千余字，便是当时突然获得灵感后推翻重来一气呵成的短篇。
　　回到客厅交给琴子。琴子微笑着看着这篇小说的载体，没说什么，很快读完。“年轻时的你的文章比现在其实更成熟呢，这篇就不一味追求低调，有不少积极因素。”
　　我笑道：“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风格，因为经历了很多事情，看法与以前也不同了。”
　　“那么你认为这篇如何呢？”
　　“很稚嫩啊，是一时冲动写的。我对爱情故事一向是避而远之的。”我如实答道。
　　琴子的面色突然转为严肃。“那么你现在是不赞同这个结局的。”
　　“嗯。如果我是主人公我一定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仍然是以旁观的态度来评价自己的这篇习作。
　　琴子的声音突然有些颤动。“那个主人公不是你的写照吗？”
　　“有许久之前的我的一点影子吧。”
　　“上杉，我明天请假算了。”琴子突然说道。
　　我倒吸了口气。“对不起，我……”
　　“真的不要吗？”
　　“抱歉。”我语无伦次道。
　　琴子略有些苦涩的微笑了一下。“上杉，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算了，你已经很清楚的表达了你的意思，许久一来一直如此。我明白了。”
　　琴子丢下了含义决绝的话语，离开了我的呆滞的视线。
　　门带上了。
　　我呆立良久，摇了摇头，顺手开了面前的可乐，再次感受冰冷得使人窒息的麻痹感。
　　“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