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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Nineteen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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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不确定自己所在何处,或者自己所处的状况意味着什么,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什么都不可能知道。他对周围的世界只有模糊的概念,这个世界所在的维度,对他来说是永远也不可能理解的复杂概念。就像他并不理解自己的掌纹中包含的所有秘密,但它就那样理所应当地存在着,正如环着他的腰的修长手臂。
“能再次这样抱着你真是太好了。”
“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便时常幻想你能抱着我。”他轻声回应他,薰笑了出来,暖暖的气息吹在真嗣颈间。“我曾经试图解释这种想法,但在内心深处,连我自己也不甚明了。我曾经害怕这种想法。甚至畏惧这个世界。”真嗣咯咯地笑了起来,轻轻的笑声不似往昔那样天真得令人心疼。
“你笑了真好。”真嗣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点惊讶。他现在感觉良好,也许算不上完全康复,但他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完全被抚平,甚至连那次袭击的伤也在慢慢复原。
“薰,我是如此自私地爱着你。”他的手搭着薰的手臂,尽管他告诉自己放开薰,却不顾一切地越抱越紧。“是因为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才爱上你吗——”
薰的吻封住了来不及脱口的话语,青涩的他只能用“一往情深”来形容薰赋予自己的感受。他们彼此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深蓝色的眼睛理所当然地对上了满含笑意的透红双眸。“真嗣,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不仅仅是你,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他抬手指向无边的天空,或者说他是打算指向天空。“这片天空延伸向何处,我们又在哪里?”
“……去往神的所在。”他终于明白了,即使薰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他也可以理解。他早就知道,就像他和薰分开时也依然能心意相通一样,这未知的维度是自己的一部分。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感受不能给他带来相似的平静?或者只有天使们才能记得自己是什么宏大的整体中的一部分。
“薰,你想去那里吗?我们不必——我不是非要回去不可啊。”
也许第三次冲击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具有一定的特征,不会像SEELE为之奋斗的一样。毕竟,人类的团结是相对的,独立才是绝对的。
“我们出发吧……这里好温暖。”
感受到环抱他的手臂突然收紧,仿佛诀别,真嗣不禁微微皱眉,银发天使心中的焦虑投射在他的脑海里,愁云惨雾一样的悲哀。
“薰?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了?”
银发男子轻轻抬起真嗣的下巴,与众不同的透红眸子哀伤地望向他眼底,薰叹了口气,在移开目光之前闭上了眼睛。
“真嗣,如果你想继续这段旅程,我尊重你的意志——但恐怕你要独自前往了。”
“一……一个人?”
薰的笑容好看得让人想流泪,哀伤而温和的浅笑深深地刺痛了真嗣,他想起了薰死去的前一刻,脸上也是带着同样令人心碎的笑容。
“真嗣,自由的意志会使我背离人类。比起使徒,李林才是那个拥有更加长远的未来的种族。如果你想要独自前往,想作为我的一部分停留在这里,即使是我也不能阻止——”真嗣的手环上他的脖颈,薰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凝视着他,确认彼此存在一般摩挲着额头。
“你也希望我能回来和你在一起吧。”
银发天使那张永远自信而温和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羞怯笑容。
“真嗣,你是我唯一的天堂,只有你的生命能令我视若珍宝。呐,带我去天堂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真嗣吻着薰,落下一个个青涩的亲吻,小脸儿烧得通红,在眩晕的瞬间咯咯地笑着,他的手依然环在薰颈间,以免迷失在这个虚空的境界。
“我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强大过。但是我害怕——薰——害怕重新回到那个世界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那样的噩梦一次已经够了。我的身体活着,心却麻木得近乎死亡,而且……世间的一切都如同牢笼一般束缚着我。”
“你以往的生活是一场压抑的体验,真嗣,你只是努力成为你希望的样子,让你无意间停滞在14岁24岁40岁。你拒绝改变,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抗争而不是维持一成不变。其实在很久之前,你已经自由了。”
“我不想相信你……但却别无选择地相信你。”真嗣叹息着倚在薰胸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模糊了自我的界限,以此为代价交换了永恒的和平与宁静。“我们是很可怕的,人类都是如此。比起一成不变,我们宁愿选择互相伤害——我们宁可选择痛苦。我不想回去,但我更不想伤害你,却没有两全的办法。我希望自己至少能变得值得你信任。”
“……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真嗣。你的善良和你的踌躇都一样令我倾倒,无论你是否相信。”薰的话语在真嗣脑海中已经不甚明晰,银发天使拥着黑发的恋人,在他的双眼上落下轻如羽毛的吻。
真嗣最后一次抱紧薰,仿佛用触觉来记住他的每一句话语,他感受到的并非沮丧而是懊恼从他的脑海中退散,尽管他别扭着不愿接受。黑发男子笑着松开双手,这个完美的世界伴随着失重的感觉从他眼前飞速地流逝。他从天堂坠落,薰最后的笑颜是他脑子中唯一的印象,所以这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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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莱点点头,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敞开,传来短促的脚步声以及撞击的钝响——藤条手杖的声音。没错,是凯特跛着脚来看基蓓拉的初次实战测试。
此时的莱很讨厌他对美里的感觉,他知道他会因此变得勇敢——变得非常有勇无谋,只为了向她证明他是与众不同的,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她的困境袖手旁观。如果明日香遇到了任何危险,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反抗凯特,换做平时他一定会觉得站出来的自己很愚蠢。
虽然真嗣是适格者的第一人选,但凯特似乎对明日香担任适格者更感兴趣,莱认为与其说是有兴趣不如说是没有第二人选了。他们的司令最终看中的还是有效性,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荣光。他当然不会在第三主天使一役中让明日香送命,却乐意用那姑娘的性命交换最后的主天使的死亡,这事儿想都不用想。
//我绝对不会让明日香送命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莱没有回头看凯特,尽管他听见美里冷漠地和凯特打了招呼,他知道凯特正盯着他,他的目光在他肩上形成了相当的压迫感,他几乎要站不稳了,只能关注测试的准备工作来分散精力。
“惣流小姐?能听清我讲话吗?”
头盔上的指示灯在莱的视野中越来越小,明日香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可以。”
“很好,请稍等。”莱以手示意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虽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监视器,但却能点头表示明白。
//机不可失。//他尝试收起玩世不恭的语调,虽然讲点笑话可能会缓解众人在实验时的压力。
“惣流小姐,您能尝试站起来吗?如果需要的话您旁边有辅助支架。”
莱用余光偷瞄了一眼美里,她还是冷着脸,凝视着监视器上已经不再滚动的数据,但是从她不经意咬嘴唇的动作还是能看出她的紧张。
“惣流小姐?”
美里稍微上前一步,好像在等待明日香向她求助,虽然那孩子绝对不会这样做。深红色的战靴缓慢地探出辅助支架,在轮椅上蛰伏了5年以后,明日香再次站了起来。
“肌肉辅助接口传输正常,供电系统运转正常。所有系统自检完毕,额定功率运行,一切顺利。”
“很好。”莱听见美里长舒一口气中甚至带着微弱的哭腔,但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眼中的泪光,因为他尽己所能地尊重这位坚强的女性。“明日香……如果你愿意可以尝试走几步来习惯一下装备。没关系,我们都可以陪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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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惣流小姐,您能尝试站起来吗?如果需要的话您旁边有辅助支架。”
战斗服中的味道很奇怪,像崭新的塑料制品和化学试剂混合的闻到,和LCL的味道完全不同—//妈妈//—明日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
不对,完全不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接下来又会怎样?她本来就是适格者,是不是还有更多的测试?
//妈妈,我被选中去做保护人类的精英适格者了……妈妈……//
后来她的同步率低于临界值,作为适格者的她失去了唯一的价值,在使徒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她变得一无所有。
//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大家都对我很亲切,所以妈妈请看着我吧,呐,妈妈……//
十年了。明日香攥了攥拳头,战斗服的触感很陌生,她又重新成为了适格者,他们选出了最优秀的她为人类而战
适格者。第二适格者,但是她已经没用了,如果没有人需要她,她就什么都不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意义,而且——天啊,她在哪里?接下来又将怎样?为什么她又重新成为了适格者?
“惣流小姐?”
莱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尽管她觉得他绅士的口吻有点拿腔拿调的。那些不是军人吗?凭什么怀疑她软弱无力!
恐惧代替了烦恼——恐惧,警报,谜团重重,她强迫自己承受这一切——她绝对不能输,这么想着,她似乎有了瞬间的转机。
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她生怕自己无法抬腿迈出第一步。在系统的辅助下,这个动作顺利地完成了。同时下肢感到一阵剧痛,明日香倒抽一口冷气强忍着没叫出来,她知道,尖叫脱口意味着她作为适格者的终结。
//坚强点儿,这跟以前的测试没什么两样的。//
碇源渡在哪里?赤木博士呢,或者美——不,她在这里——美里在这里,正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她。明日香能很清楚地看见她,战斗服强大的光学系统在她回头注视美里的时候快速对焦并放大——但是黑发女子看起来……衰老而陌生。巨大的打击使红发女子一瞬间忘记了剧痛。
//发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系统在辅助萎缩的肌群运动,脉冲系统连接正常,运转率达到100%。”
针刺一般的疼痛突然消失,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明日香尝试着迈了几步,然后不再犹豫,开始尝试各种行动方式——她又重新恢复了知觉,能清楚地感到脊柱在扭转时的伸展以及肌肤与战斗服摩擦的轻痒,她难以置信地咬着嘴唇。
“惣流小姐,感觉如何?”
明日香兀自陷在惊讶之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思考,感觉,行动,记忆——原本相互独立的感受被一种莫名的感受引导调和。她的身体又可以活动自如了,每一个关节都听从她的命令灵活地运动着。
战斗服?迷你型的EVA,尽管它看起来只是覆盖着金属和橡胶的薄片,却有着巧夺天工的设计和制作,身体的灵活度更胜从前,简直像使徒一样——
//不……结束了。一切都会毁在我手里。//
明日香莫名地为难,凛冽的刺痛烧过大脑直达心底——她努力克制着屈辱,狂暴和惊骇。与其说SEELE需要明日香,不如说明日香更需要SEELE,她需要战斗服,需要……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她一样都输不起。
“我没关系。”明日香强迫自己到此为止,免得问出更多无关紧要的问题。这种感觉就像从烧灼的梦境中惊醒,现实是那样虚无缥缈,好像一不小心就再也无法回去。不,她记不清所在何处,这些人又是谁,他们渴望着什么,为什么她又要驾驶EVA,为什么腿又可以动了,那日日夜夜萦绕着她的山峦梦魇又究竟为何。美里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但她的出现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我重新成为适格者了。”说出这几个词的时候她几乎要窒息了,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确实地听到。
“当然,你是我们的适格者。”耳机里的声音流畅而平板,没有任何感情。明日香也不在乎,善良什么的无关紧要。“我知道你需要一些适应,但是我们需要你立刻进入备战状态。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次袭击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明日香立刻分辨出了那是谁的声音,就是那个被美里狠狠瞪过的家伙,当时还有一个小个子男人试图调和尴尬的气氛。红发女子知道这一切都无所谓,如果不是有着绝对的权威,那人也不会说话如此冷漠。很明显,他的话告诉了明日香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知道她的渴求,她需要这里。
//……如果你不战斗,你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他们会找别人,那些人比她更强的人。//
“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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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清晰的音调……然后变成了三个,最后又合成了两个。当它们终于形成了统一的音调,真嗣才发觉,那并非电子音,而是鸟鸣。
他时常聆听窗外的鸟鸣。第三新东京只有常年仲夏以及沉闷的蝉鸣,自他出生以来,只有这种近似于白噪的声音充斥在身边。
鸟儿在唱歌,真嗣眨眨眼,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却像不属于自己一样拒绝移动。他这才发现,一双修长的手臂环抱在他胸前不愿松开。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抽走时真嗣不禁笑了,他原以为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会令他心痛不已,然而他没有感到孤单,年轻的心安静地狂喜着。
他开心地长舒一口气,薰搭在他颈后的手滑进发间,揉乱一头细软的黑发,撩拨起阵阵轻痒,真嗣顺从地转过身,迎上银发男子的亲吻,他们轻合双眸,彼此唇舌缠绵。这一切令他如此安心,银发天使带着笑意的亲吻,温热的掌心,即使他们的灵魂不再合而为一,那段记忆却时刻抚慰着他——薰会一直在他身边,沧海桑田也不会消磨掉银发天使的希望,真嗣心中的空洞终会被他温暖。
他迎上薰的目光,殷红的眸子亮晶晶地流转着亘古不变的温柔,银发天使歪过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真嗣不禁脸烧得通红,他是故意看得他局促不安,天使也有小小的恶趣味嘛。
“别这样看我啊。”他最终还是脱口而出,窘迫地喘不过气来——因为他知道,只要掀掉被子,他们就彻底坦诚相见了。不过他忘记了——他们刚刚还彼此拥抱在一起。
那种合而为一的触感逐渐消退,这种感觉就像——
//……就像被爱。//无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每当和薰彼此凝视,他都会被那透红眸子里满溢的炽热所淹没。即使回到这个世界里,他也没有失去任何心爱之物,不是吗?
“如果我拒绝回来,你会生气吗?”
“你总喜欢胡思乱想,不是吗?”薰在旁耳语,亲昵地吻着他的鼻尖。薰说得没错,他那颗纤细得不像男孩子的心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放下,专心感受甜蜜一般的颤抖,薰纤长的手指玩味般缠绕着他鬓角的发丝,轻轻搔弄他耳后的肌肤。有太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所以真嗣才如此畏惧这个世界。
“那么现在做点儿什么呢?”
“嗯?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一个Happy ending。我想要你……抱我。”真嗣红着脸笑了,薰的手顺着他的大腿向上,抚过每一寸肌肤,不安分地在小腹打着转儿,他连呼吸都开始微微颤抖。“我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如此平静,有你陪在我身边——只有你和我。”真嗣突然停下,侧耳倾听窗外陌生的旋律伴着清风吹过窗棂。
“克什米尔·齐柏林。”薰伏在真嗣身旁耳语,暧昧地笑着摩挲着他的耳廓。黑发男子知道,自己再次烧红了脸。每当被薰注视的时候真嗣都感到窘迫异常,而这也使银发男子小小的恶趣味每每得逞,他眸子里反射着地老天荒的深情,心满意足地看着那孩子变得更加局促不安。
“谁?”
“不是人,是一个风格独特的乐队。”看见真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薰咯咯地笑了出来,拖着空灵的尾音。“随便啦。”真嗣轻声叹息,裸露在空气中的肢体兴奋地战栗着,薰柔软的唇舌代替手指刺激着真嗣敏感的小腹。
“我回来了。”真嗣被薰顺当地抓到了敏感带,修长的指尖灵巧地游走着,他不禁一次次绷紧了身体。每当他颤抖地不能自已,薰灼热的吻总会适时地纠结在他唇舌之间。“我会喜欢这一切的。”
“我时常很疑惑,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是……负担。”银发天使在旁低语,吐气如兰。
相比真嗣,薰的状态几乎可以说是怡然自得。这令真嗣疯狂地嫉妒,他清楚自己在紧张,即使是将银发天使拉近身侧这样简单的动作也显得笨拙而青涩。他们在床上彼此拥抱亲吻,翻身时他的膝盖甚至差点撞了薰的肚子。不过幸好薰的动作优雅而严谨,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揽住真嗣,角度精准到暧昧不清。
真嗣觉得脸颊烧得发烫——和绯红的脸颊相比,他的脑子里倒是一片空白,不过有时会荒唐地浮现出他曾经幻想的被薰拥抱的情景,当然这些想法在出现后的瞬间就被他弃之不顾了。这种感觉……好吧,坦白地说奇妙极了,这种放下最后的理智,全心去信任一个人的喜悦。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随着薰的手一次次抚过自己光洁的肌肤而消失殆尽,纤长的手指沿着他圆润的肩膀附上细瘦的手腕,直至与他十指相扣,不分彼此。薰终于掀掉了一直盖在真嗣下身的薄被。
银发男子不急不慢地压上来,他便陷在他那双殷红的眸子里再也无法自拔,薰的目光里一如往昔的温柔和毫不掩饰的魅惑融合得再完美不过,比任何爱抚都更叫他兴奋得不能自已。含蓄隐忍的心有灵犀,干净诚实地拥抱缠绵。当真嗣再一次放下酸痛的手臂,却摸到自己已经悬在床边了。
他尖叫一声,失去平衡翻了过去,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窝在床和墙之间U型的空间里,正好能看见薰一脸关切中透出努力隐忍的笑意。银发男子的背景是天花板,前景是自己的脚趾……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薰的表情在关切和忍笑之间切换了若干次,最后装模作样疑惑地一歪头。
“虽然我不是专家,但是你现在的姿势肯定不对。”
真嗣有点气恼地想再次强调自己没有经验,话到嘴边却停下了,只是看着银发男子出神,薰的皮肤白皙得几乎能看出微弱的银光。无意中缠在身上的床单配上雕塑般轮廓精美的身材,如果不是那种温热细腻的触感,简直和卢浮宫中的艺术品如出一辙,而一头飘潇银发的光泽简直不像人类。
//他无限接近人类,却又如此与众不同。除了美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这银白色的印象。//
“呐,我爱你。”
“恩,我知道。”
……然后他伸手拉他起来。无需任何言语,时而温柔时而炙热地彼此缠绵,如同祈祷般在对方耳边低吟只属于两个人的情话,久久拥抱不愿分开,彼此莫名的熟悉。
门外的维吉尔在灌木丛的阴影里认真地打着小呼噜,梦中奔跑的它快乐地挥动着小爪子,对着暖融融的阳光摇着尾巴。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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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大口喘着气,汗水沿着脸颊滑落,就像泪,但是女孩笑了。没错。那不是泪水。她再次成为了一名战士,所以不能哭。她推开了身边的辅助支架,顶天立地站了起来,金属支架清脆的落地声撞击着空荡荡的训练室墙壁。她轻快地拍拍手,掌心轻微的刺痛感昭示着她重获自由。
红发女子已经猜到最初的测试应该与能量束和落弹数有关,以此来反映闪避的灵活性以及能量调度情况。明日香抬手便是一个三连击,巨大的测试装置炸成了零落的碎片,她冲入腾起的瓦砾中不见了踪影。
硝烟弥漫中手捧模拟核的女孩身影傲然,暗红的铠甲熠熠生辉——尘埃落定,寂静无声——她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她转过身,如爆炸的火焰般腾空而起,低空俯冲向地面完成了又一个漂亮的转身。红发女子目光炯炯,看着身后两条飞刃沿着她飞行的轨迹追击而来。明日香抽出肩部弹出的一双粒子刀,镇定自若地看着飞刃逼近,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几乎不用计算轨迹,她便轻松地自两条飞刃之间的空隙闪过,反手握住粒子刀抵着飞刃擦出炫目的火花旋即斩断。明日香稳稳地落地,抬手接住自飞刃间落下的第二颗模拟核。
“太完美了,惣流小姐。”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日香稍微有点困惑。在她得到另一个人的认可前,这种赞美未免有些苍白。这里也许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NERV,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只有碇源渡的评价才是对适格者的肯定。那个冷酷得与碇源渡如出一辙的人。“现在开始下一轮测试,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请仅适用鞭子作为武器。”
“鞭子?”红发姑娘脑子里滑过几句德国国骂,那些家伙在说什么?“什么鞭子?”
“请伸出手,手掌朝向墙壁。”
明日香看见墙壁上敞开了一个凹槽,里面弹出一个小东西朝她飞了过来,她不由得架起粒子刀护在身前。攻击近在咫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拖着一道黑影弹飞了它,速度快得肉眼无法分辨。红发女子浅浅地抽了一口气,隐隐地感受到爆炸带来的刺痛。她盯着手腕处埋着的一个小炮口,她曾经以为那是枪一类的东西。
“很好。”
她的指挥官们没有给出任何指示,但她发现一侧的墙壁开始移动,露出的门闸开启崩断,覆盖墙壁的装甲板脱落。她听见机械运转的轻微摩擦声,墙壁上露出的黑洞洞炮口,无一例外地瞄准着她,蓄势待发。
没人能看见头盔之下的表情,明日香扯起一边的嘴角邪气儿地笑了。原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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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转正常,真是太好了……”瞥见美里依旧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莱自觉地收敛了兴高采烈的念叨。他叹了口气,虽然早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是有点挫败,美里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证明他的爱慕是多么的愚蠢。
他转回去,丢开美里给他的挫败感,偷偷地享受一小点成功的喜悦,起初他一直担心那女孩无法驾驭基蓓拉,现在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初期报告显示,和真嗣的胆小踌躇不同,明日香的精神很不稳定, 作为适格者完全是冒险,但是现在看来,简直完全相反嘛。穿上战斗服的明日香意气风发,与报告上描述的简直判若两人。实际上,这样未必是个好兆头,正常人不会人格转变得如此之快。莱的目光越过美里瞥了一眼凯特,只要适格者能战斗,其他事情似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凯特从开始就偏向于启用明日香,现在这一点已经非常明确了。虽然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精神崩溃的明日香作为适格者能力在真嗣之上,但他实在不想去思考凯特的思路,即使现实就是这样。灰衣男人的脸上是诡异的自豪,莱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
明日香的战斗风格堪称华丽,这点上莱倒是很赞同他的指挥官。红发姑娘迎敌的姿态看起来游刃有余,像一支热情的弗朗明哥,闪避和进攻的动作流畅自如,张开双臂向后高高跃起宛如振翅高飞。她灵活地控制着推进器在空中闪动着身影,每每借助墙壁反推,划过不可思议的红色轨迹,战地玫瑰大朵大朵骄傲地渐次绽放。
“有数据了吗?”测试用攻击被明日香尽数瓦解,莱还沉浸在刚才绚烂的战斗中。
“同步率没有碇高。”那个回答莱的研究员被凯特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好是这样,用尽可能低的同步率完成最具难度的动作,这样再好不过。”
“总体来看,所有数值基本都在碇真嗣之上。”监视器旁的研究员没有停下手中的操作,只是大声汇报着,设备不停地扫描着明日香,数据再监视器上飞速地滚动。“惣流的速度更快,攻击力更强……简直和蒂非厄斯势均力敌,虽然碇的同步率更高。”
“伙计,我真想看见他们一同上场迎敌。”
莱极尽所能地狠狠剜了一眼那个说话不长眼的,不过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明显自己的杀伤力和凯特没在同一个级别上。美里则充耳不闻,或者说毫不关心,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板。莱转身回去看明日香,她安静地站在训练室中央,周围是她打出的废墟。莱听出她微微有点喘便瞥了一眼身体数值,一切正常。
//机器……NERV完美的战斗机器。//
“好了,惣流小姐,今天的测试结束。”越俎代庖的事情凯特常做,这次也不例外。莱懒得理他,没完没了的各种担心已经够糟糕了。如果工作中夹杂了个人感情,这事儿肯定不妙。焦虑终究没放过他,莱抬头看见明日香正从上一层盯着他们。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有头盔的防风玻璃冷冷的反光——但是他知道,她一直盯着他。她想要更多的测试,永不停歇的测试。
“就这样吧。”
适格者柔软的话语令他困扰而迷惑,他离开自己的位置去了训练室。他知道美里安静地跟着他过来,步伐优雅而稳健,丝毫不介意后面跟着凯特。事情已经够糟了。他看见明日香笨手笨脚地摘了头盔,长发蓬松地垂下来,流火一般衬着她苍白的面庞。
“一切顺利吗?协调得怎样?”看见她茫然地抬起手,做出与方才战斗时相同的姿势,一脸迷惑地思考着,他也不再说话。
她用同样的手势轻易摧毁了测试中的障碍。现在已经成为残骸的构件再次炸开,训练室中瞬间又一次硝烟弥漫。莱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往后缩了缩,他不知道明日香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比如向他示威。
“和EVA不同,但是我同样能感受到同步。”
“我——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战斗服的研究上,明日香,它是你的。仅仅为你而生。”
“你希望我去和使徒战斗吗?”
“从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他不愿再多说,如果这样说下去,他可能或作出无法兑现的承诺——特别是保证她的安全。“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攻击都是物理攻击。在其它方面战斗服没法给你保护……你要像在NERV时一样自己去面对余下的一切。”
仅仅是这样提及一下已经足够了,他看见她眼中闪过茫然的恐惧,她努力地眨眨眼,再眨眨眼……她又是那个目光迥然的明日香了,这一切令他大为吃惊。
//这个女孩蕴含的能量……太惊人了。//
“美里小姐,我想留在这里。”明日香抬头看着她,语气里明明白白是她自己的选择,虽然她并没有这样的权利。黑发女子最终笑了,淡淡的不易察觉,温和地点点头。
“很好,明日香。那我们留下。”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扶她回轮椅上?我在开发一个小系统——已经有一阵子了——能帮她重新站起来,虽然系统还不完善但是……”
“我们很好,一切都没问题。”
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闭嘴,但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我们为两位准备了公寓,我非常荣幸能带你们——”
“我已经知道地址了。”
莱被噎了回去,当他与美里再次目光交汇——她笑了,非常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谢谢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商量的。”
他强迫自己不要脸红,心思细腻的四十出头的科学家慌忙转过身,免得她察觉出他眼中的窘迫。
“乐……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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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醒过来,他享受这种和人类无限接近的体验。他满足地享受着半睡半醒的温暖,翻了个身从背后抱着真嗣,贴着他光洁微凉的后背,全然不顾乱成一团的床单。他的手臂接触他的瞬间,黑发男子在梦中发出满足的嘤咛,薰宠溺地笑笑,带着一丝倦意下地穿衣,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房间里。
是的,阳光非常耀眼,而时间也指向了下午——他再一次对时间感到迷惑。
不过这也无所谓。连维吉尔也依然睡着,直到薰端着食盆进来,这个小懒虫才爬起来埋头大吃。小家伙突然想起了家里的新客人,一溜烟跑进卧室和真嗣打招呼去了。薰微笑着听见黑发男子含糊不清地发出梦呓一般的抱怨——维吉尔喜欢舔别人的指尖——每当他泡一壶茶,坐下来思考新的一天时,它总是凑过来舔舔他的脚趾,今天也不例外。
门廊处传来一阵敲门声,薰放下茶壶走去开门,他的身体重新获得自由,这种轻松令他觉得无比快意——也许天使被神赋予了更高级别的感受能力,但性却是对于李林独有的恩泽。
看见来者的时候薰有一点惊讶,而门口的女孩眼里也是一比一的惊异。凯伦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虽然薰能看出她努力地张开嘴想说点什么;而艾米丽正假装研究门廊外栽种的花草,很明显想混过拜访邻居这一关。
“那个,几天之前艾米丽知道了我们是邻居,说一定要来拜访一下,你之前说过你有紧急事务要处理需要请几天假,我们来看看你是否还一切安好,然后……”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扯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所以,我们就来了。”
“她没说完呢。”艾米丽勾肩搭背地趴在凯伦肩上,用她独有的吵闹声音接过话茬,“他现在CD收藏得比我还多,我想来借几张在我修理那个古旧的燃烧炉的时候消遣一下。”
“……薰?那是谁啊?”
走廊门廊尽头传来一声柔软的轻吟令所有谈话戛然而止,睡得迷迷糊糊的真嗣套着薰的衣服出现在门廊上,略显宽松的t恤领口斜搭着,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周围一小片白皙的肌肤,细瘦的腰上松松垮垮地套着长裤,略长的裤腿堆积在脚踝,隐约露出一双赤足。真嗣和门口的女孩们几乎是同时看见了对方,他们的脑子一起短路,除了互相看着对方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最后是凯伦打破了寂静。
“我……哦,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还有客人。”
脱线的艾米丽立刻节操碎了一地,一边大力拍着凯伦的肩膀,一边装模作样地凑在她耳边高声耳语,从音量上来看,如果你恰好住在同一地点应该有幸能收听直播。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嘛,他长那么帅不是同性恋就怪了,你快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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