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幻想与现实之间
[0] 故事的开始
在花梨木镇的林顿家中，住着一个被称作“小幻想家”的女孩。
这个小幻想家因为患了重病，所以长年卧病在床。但是她有个非常好的朋友。
那就是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的年轻助手——威尔海姆。
[1] 过去·礼物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娃娃。一尺高的光景，和我一样的栗色头发用红缎带绑成一个小辫子搭在胸前。身上穿着精致的蓝色小背带裙和白色小衬衫。最神奇的是，她是一个可以自己做出简单动作的机器人。
“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爱丽丝。”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满面微笑地看着我，“真好呢，这样玛丽又多了一个朋友。”
“那都得要好好谢谢叔叔哦。”妈妈撑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爱丽丝用她的小手抓住我的领口。
“太过分了，博士，这个娃娃是我做的哎，是我！”床的另一边，威尔海姆开玩笑般地抗议道。
“那是我说错话了。”妈妈呵呵地笑起来。
我松开手，爱丽丝大踏步地在床上走起来。
“对了，威尔海姆。”
“嗯？”他带着温和微笑看着我。那是我最喜欢的微笑，淡淡的，就像一股花香。我也喜欢他稍稍有点长了的黑色头发和圆圆的眼镜。虽然有时候这两样东西让他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昨天晚上你带我去的地方是哪儿啊？”
“咦？”他愣了一下。
“玛丽！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快跟人家说对不起！”妈妈突然插进话来，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
“我说的是真的啦，妈妈！”
“玛丽！”
……
“真对不起，这孩子总是分不清幻想与现实……”妈妈带着无奈的笑容。
我用手背揩去眼角溢出的泪。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因为“撒谎”而被妈妈训斥了。她从来、从来、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是吗？玛丽你梦见了威尔海姆了吗？”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揶揄，“难道，玛丽你……喜欢上威尔海姆了！”
我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脑门。
“哎哟！脸红了，可疑哟！”他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
我拉过被单遮住脸。
[2] 过去·现实
“唉。”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将酒瓶倒过来，确信最后一滴葡萄酒也没被漏掉。他和保罗盘膝坐在屋外的草坪上，四周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空酒瓶。这是一个美丽的秋夜，钻石一样的星星闪闪发光。夜风凉凉的，但仍没能吹散他们脸上酒醉的微红。
“只剩一年……也可能只有半年……”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最后抖了几下酒瓶，希望还能从里面再倒点什么出来。
“医生说她可能活不过10岁生日。”保罗又开了一瓶酒，“那么乖的孩子竟会得不治之症……”
他为自己斟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太可怜了，唉……”
[3] 奇遇
“……胡桃夹子把拿在左手上老鼠国王的皇冠递了过去……‘小姐，请你跟我来好吗？我有很好的东西要送给你。’他说。‘可是我不可以走得太远。我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哦。’……”
我抬起头。只见威尔海姆靠在椅背上，垂着脑袋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空气里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啊——真讨厌，竟然睡着了，威尔海姆……”我把头凑近一点。
没有反应。
“真没意思……”合上书，我将爱丽丝抱进怀里。还说听我讲故事，什么嘛！本来很好的心情顿时跌到了冰点。
“玛丽！”
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玛丽！”
顺着爱丽丝抬起的手看过去，只见威尔海姆在窗外用手敲敲窗玻璃，然后举起一个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安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惊讶地叫出声来。
“威尔海姆？！怎么会有两个威尔海姆？”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又以最快地速度转回来。床边的威尔海姆也在，窗外的威尔海姆也在。两个？我被搞糊涂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两个都是真的。”窗外的威尔海姆说着，推开窗户爬了进来。而床边的威尔海姆似乎并没有被这一系列的骚动所惊醒。
“好啦，因为那个睡着了，所以我代替他来接你。跟我来，玛丽。”
屋外的草坪上，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和保罗叔叔在地上醉成一滩烂泥，大声地打酣。
“我们要去哪儿啊，威尔海姆？”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继续往前走。然后，我看见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坐在一部奇怪的机器上等着我们。
“……奇怪？”
[4] 希望
眩目的光芒消失后，我看见了熟悉的墙壁和天花板。
我们又回到了博士的“彩虹梦工场”。
“吔~成功了！”
“你来得正是时候。”
“来！趁时间机器现在还正常，完成这件事吧！威尔海姆。”博士翘起大拇指。
“没问题。”我说。
“无论如何都要到未来去找到治好玛丽的方法。”博士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现在治不好的病……未来可以！”
“威尔海姆，这个日历错了！现在不是4月，是10月啊。”带着好奇目光四处张望的玛丽在实验室的另一头叫我。
“看！”她指着堆满了各种报表的书架上一本小小的日历。
“嗯……”我说。
她不会明白的。而现在我也无法向她解释。
[5] 意外
时间以光的速度从身边流过。
“呜哇啊啊！”
“震得好厉害啊！”
“糟糕！运转不顺吗？有办法吗？威尔海姆！”
没有应答。
“威尔……？”
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的眼珠子差点落出来。身边原本坐着威尔海姆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时间机器发出了不正常的声音。
“完蛋了！要掉下去了！”
[6] 未来·相逢
圣诞将至，街上却不知为何没有多少人，可能是因为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吧。天空布满了灰色的云块。走在街上，时而会有一两对情侣手挽手地从身边擦过，留下快乐的笑声。我抱紧了怀里的书，手和脚都冻得快失去知觉了，手套和长靴也没有用处。有点……孤零零的感觉。
一个穿着秋装的人从旁边走过。轻触到我的肩头。
“啊……？”
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那个人。
真的好像，那个人，和10年前的他……
“危险！”
“呀！”
我被一股力推出去三五米远。摔在地上的时候才惊觉刚才竟然站在大马路的中间走神了。回头一看，只见刚才我站的地方停着一辆车，雪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刹车痕。而那个人倒在地上，白色的雪映着红色的血，显得格外刺眼。
东西散落了一地……
……
夜幕降临，天上又开始飘起碎雪。昏黄的路灯映出模糊的光圈。
我弯下腰仔细端详那安详沉睡的面孔，又看了看手中木制相框中的照片。这是我和那个人的照片。10年前，小玛丽和威尔海姆的照片。
真的会是他么？他真的遵照约定回来了么？
这么像……
“嗯……这是？”
他醒了。
“啊。对、对不起。”
我急忙直起身子来。发觉自己刚才似乎又发呆了。
“这……这儿是……？”
他转头看见我放在床头上的爱丽丝。我看出了他的讶异，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
“刚才好危险，真是谢谢你了。我叫玛丽。”我用手拨弄着头发。
沉默了片刻。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他撑起身来，“哦哦……我叫威尔海姆，不过……”
“威尔海姆……”
我轻声重复道，思绪在一瞬间远离了我。
是巧合？还是命运？
“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你不介意，就留在这里养伤好了。这个……”我指了指他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你包的？”
“啊，那个不算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别开头，逃避他询问的目光。
[7] 担心
“哎呀！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我对着正在修理破破烂烂的时间机器的博士叫道。怎么一分钟不见那部神奇的机器就成这样了呢？外壳凹进去一大片，镙丝什么的撒了一地。
“咦……威尔海姆呢？”
“哎哟！这……那个……出了一点事……”他握着扳手从时间机器下爬了出来，“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在半路上掉了下来……”
“啊——”
掉下来是什么意思啊？！
“掉了下来……那怎么办啊？把威尔海姆还给我！”我拉住他的长外套的下摆。
“不知掉到哪里了。”他将工具收好，疾步转身向外面走，似乎急于逃到什么地方去。
“喂，叔叔！”我死死拉住他不放，“求求你，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
“这——这——”他无奈地回过头，“听我说……”
[8] 未来·废墟
“这里应该是10年后的未来。我只把博士的时间机器的时间轴移动了一点点，所以空间几乎没有移动。好险！。”
我看着地上那块“彩虹梦工场”的招牌。这是眼前这片废墟中唯一完好的东西。现在的实验室只剩下了焦黑的梁柱，有不少都已经塌了下来。地上的瓦砾大都被雪覆盖住了。这明显是火灾后的迹象。
“我以为只要向10年后的博士借时间机器就可以回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走了两步，踩在脚下的雪发出吱嘎的响声。
……
“啊？你回来了……”给我开门的玛丽脸上挂着担心的表情，“去哪儿了？你伤还没好呢……”
“呃，出去随便走走……”
我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毛线团和没有织完的围巾。看样式似乎是男式。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就像那时候……”她和我一起坐下来，埋头看着桌面上的木纹。
“那时候？”
“啊，没什么……我小的时候就有幻想的毛病……”
她红着脸笑了，但是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幸福神色。
“我老是把空想和现实混在一起，所以经常被父母责骂。”
我果然没有猜错？她真的是10年后的玛丽？应该不会错。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的名字，相同的栗色头发，相同的爱幻想的毛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爱丽丝。那是我给玛丽做的。应该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其实我在看到爱丽丝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全明白了啊。
“那时候我的恋人也叫威尔海姆。”她接着说。
“恋人？”我吃了一惊。
“嗯。那时候我只有9岁。那个人10年前就一直下落不明。我从此就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大概是这样才养成幻想的毛病，才会常常整天都在发呆。”
她的表情变得极为温柔。
“对不起，说了这些无聊的事情。我去准备晚餐。”
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她红着脸站起来。
[9] 来访者 I
我坐在屋外的草地上，爱丽丝坐在我的腿上。这是春天刚来的时候，威尔海姆突然失踪了。
“玛丽！”
“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
“你可以来一下吗，玛丽？有个人想和你聊聊。”
他说话的时候爱丽丝爬到了我的肩上。
“威尔海姆呢？”我问。
“这个……发生了一点事故……”
“什么叫事故？”
[10] 未来·爱丽丝
“哇，修好了！”我惊讶地看着我那早已不会动了的娃娃。
“这个娃娃会自己发射出某种特殊电波，自己接收自己的电波后就可以活动。”威尔海姆从爱丽丝握得不太紧的小手中抽出螺丝刀。然后看着她在桌子上来回走动，“应该是属于半永久性机器人，有点失败。”
“真厉害，你竟然懂这么难的东西？”
“嗯，这个，也没什么了不起啦！”他嘿嘿地笑了一下。爱丽丝很配合地做出了抓头的动作。
[11] 来访者 II
实验室里站的一个玛丽——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穿着我秋天最喜欢的那套衣服，背上趴着爱丽丝。
“这……我果然不是在做梦！”
我指着她，几乎尖叫起来。不管妈妈说什么、信不信，我知道眼前的景象绝对假不了。
“咦？”博士看看她，又看看我，“真的？玛丽会痊愈真的是因为我们的计划吗？这就是历史的真相吗？啊啊啊啊！这下演变成骑虎难下、欲罢不能了！”他用手抓着脸，望着天花板大呼小叫起来，“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威尔海姆！不然会因为救这孩子，把历史搞成一片混乱。”
这个想法似乎把他自己也吓到了。
“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你还没有去找威尔海姆吗？”那一个玛丽拉住博士的袖子。
“嗯，这个……”博士面露难色。
“喂！你是威尔海姆的什么人？”我伸手扯住博士另一只袖子，气恼地打断他们。
“我是他的恋人！”她理直气壮地说。
这让我大为光火。
“我可告诉你哦，威尔海姆的新娘是我！”
“我才是！”
“别吵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博士指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娃娃，“你们把爱丽丝丢在一旁，她会很难过……”
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我发现两个爱丽丝因为某些原因而产生共鸣震动起来。
[12] 未来·玛丽
“威尔海姆。”
他坐在“彩虹梦工场”的废墟上，茫然地看着积雪的地面。今天，天空中飞起了鹅毛大雪，好冷。
“玛丽。”
“你还是决定要回去吗？”我淡淡地问，或者说，尽力装作无所谓。我知道结局是怎样的，我也知道历史不能被改变，但是我……不想放弃。如果说当年我还太小的话，我相信现在可以被称作合适。“回10年前……？”
“玛丽，你……”
他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一直在想，这10年来你到底在哪里……”我在他身边的一段残垣上坐下来。
“我不能不回去……”他抬起头，“我……要回去挽救一个小生命，也就是……你的生命……”
原来他早已知道我是谁了，就像我知道他是谁一样。我们只是一直没有揭穿这个事实因为没有人愿意先说出口。但是现在他说了，我明白，这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威尔海姆！”
我们间尴尬的沉默终于被另一个声音打断。抬起头，透过风雪，我看见了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女孩……
“玛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威尔海姆惊讶地看着她，又看看不远处坐在时间机器上正向他挥手的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
“爱丽丝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把电波连接起来就可以找到你。”小女孩开心地将娃娃举起来。爱丽丝像知道主人心情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你就是玛丽？”
我弯下腰看着那个小女孩，我的过去。她今天的喜悦我是过去曾经有过的喜悦，但我今天的孤独却是她未来将要承受的孤独。
我不愿意她再经受这样孤独的痛苦。
“喂，玛丽，你喜欢威尔海姆吗？”我蹲下身从一个水平面上看她的眼睛。
“嗯——呒……”
“如果是的话，就要把威尔海姆看好，别让他跑掉哦！”我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又站起来看着那个有着稍长的黑色头发，圆圆眼镜，以及温和微笑的男生，“威尔海姆你也要好好守在玛丽身边，不要让她像我这么寂寞。”
就算尝试改变历史是一种徒劳，我也要去做。10年的等待，我不希望幼小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那种孤独和寂寞。我已经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她的未来，或许还可以重新书写。我不愿相信历史是既定的。
不知不觉间，泪已经滑了下来。
“千万别让小玛丽无依无靠……威尔海姆……”
[13] 结局·玛丽
我睁开眼，感觉到泪顺着眼角落了下去。
眼前是多伦赛尔玛艾鲁叔叔和威尔海姆的脸，带着开心的笑容。
“成功了！”博士又大呼小叫起来。
“威尔海姆……”我偏过头，用手揉揉眼睛
“怎么了，玛丽，为什么哭了？”他温和地问。
“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伤心……”
任凭我努力回忆也再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件很远很远的事……像梦，又像现实。
[14] 结局·威尔海姆
“玛丽，等你10岁以后，就可以精精神神地到外面去玩了。”
还是那个秋夜，漫天星斗遍布夜空。连月亮的位置似乎都不曾改变。
多伦赛尔玛艾鲁博士和保罗仍酒醉未醒，那一个威尔海姆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呼大睡。
“不过那时候我可能会到很远的地方去旅行。”我和玛丽坐在床边，用手摸摸她栗色的头发。
“很远的地方？”
“是啊，很远很远的地方。”
当我看见她的泪时我就已经改变了决定。这其实也是历史的真相，当博士发明了时间机器后这一切就是这么进行的。我不能抛下10后的玛丽不管。而那一个威尔海姆也会按着既定的历史走下去。在不久的将来，博士将会发明时间机器，然后，他会回到过去……
无数的时间轴就是这样按相同的历史运转下去的。
“但是，无论有多远，10年后一定会回来，回到玛丽身边。”我看她情绪有点低落，安慰说。
“真的吗？”她抬起脸。
“我保证，玛丽。”
[15] 过去·清晨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射下来，洒在枕头上。
我张开眼，看见威尔海姆坐在床边，埋着头，一动也不动，就像……昨晚那样。
[16] 没有结尾的故事……
第二天早晨，“小幻想家”玛丽急忙把整件事情告诉大家。
可是，还是谁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初稿于2003/6/17
第一次修改于2003/6/21
第二次修改于2003/6/22
[此贴子已经被suezou于2003-6-22 11:38:36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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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3-6-22 11:3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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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22 12: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