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征文]循环律

Seraphwish · 发表于 2005-8-28 01:21:55

引
上帝说，要有光，佛陀手中的莲花便怒放开来。从太古的虚无中诞生了两件至高的东西。时间与物质。
元素衰变，时间流逝。看似两无相干，其间却充满了令人敬畏的千丝万缕。两者之间的空白早已与牛顿宇宙模型一起被埋葬。无物质，即无时间；无时间，更无物质。它们互相纠缠，难以解分。
时间决定物质，所有一切皆会在亿亿年后堕入万劫不复。物质影响时间，哪怕再小的质量也能在时间的平膜上按压出孔洞。於是宇宙的马鞍在物质手中变形，量子尺度的涨落让平坦也成为波涛汹涌；只要运动速度够快，物体的表观质量会增大，物体四周的时间和空间就会扭曲。这是爱因斯坦穷尽一生的理论。如果再代入普郎克手中的骰子
这就是个扭曲而狂乱的世界。



再引
塞维尔匍匐在长椅后，以脸颊贴住铁质的椅背。他相信自己的姿势已经足够专业。他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已经许多个小时了。
已经是熄灯时间，他脚下这列平缓运行的列车上尽是昏暗，也有的是可供藏身的影子。车上人很少。他一直从暗处注视着车厢尽头的那个身影，聚精会神。塞维尔看着那个人上车，坐稳，站立，吸烟，吞下一些看去让人不安的药丸，他的手一直在抖。这节车上再没有别人，如果有，也只是会将那个穿风衣的默然的男人当作一名忧郁的游者。但塞维尔知道他不是。
背离了福音传道组织，塞拉弗是个必死的叛徒。他从背后袭击了与他同样拥有荣耀的呼号的同事，而后与组织断绝了一切联络。至今他仍保持着组织中出勤次数最多的纪录。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做。除了女人抑或金钱这类庸俗的理由，人们也猜不出更多。作为同样持有圣名的队员，塞维尔相信塞拉弗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然而，他也相信叛徒的结局只有枪决。
塞维尔专心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审判就将开始。他开始对着胸前悬挂的短发女子的图腾作最后的祈祷。当如蛇般的紧张侵袭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慌乱。尽管他知道，自己难保不会步前任后尘。塞拉弗并不是普通人。
他有种念头。就让我成为下一个吧。也许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又想。他没有来得及为这个念头产生圣徒式的惭愧，因为他已经扶起身形，来到明处。调匀呼吸，清空大脑，塞维尔开始成为一枚子弹。
此时，列车正以每小时400公里的低速在夜色中前进。铁轨下的地球，更快。包容地球的星系，更快。塞维尔不知道一个念头的付诸实施有多快，他也从不会想这种问题。尽管爱因斯坦说过，高速是危险的，不论是驾车肇事还是扰乱时空。

第一节车厢
所幸等待虽然遥遥，却非无期。塞维尔最后想到。
塞维尔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塞拉弗背对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地站着。背影凝固如塑像。塞维尔对自己安静的步法有些自信，也仍旧觉得疑惑。尽管灯光昏暗,他的余光仍旧贪婪地吸纳着周围一切物事。被人肆意涂鸦的座椅，上面有个圆形的笑脸。黑色的车窗。略有斑驳的墙壁。不仅为了保持杀手必要的视野，更重要的是他此次隐约觉得这些可能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塞维尔不会在背后悄无声息地送上死亡。从未。尽管他也确信塞拉弗不会比子弹还快。他坚持要为塞拉弗留下忏悔的时间。不然，他早就可以在一英里外用步枪完成任务。
塞拉弗仍旧没有反应。此时短暂而危险的沉寂使塞维尔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举起枪，照准那个不足五米开外的独一无二的身影。
“塞拉弗。转过脸来。”
面前的男人，肩头蓦地一震。而后叹了口气，将未尽的烟蒂扔掷于地，用脚踩熄。而后缓缓回过头。
“逃避的生活，想必很辛苦。”塞维尔凝视着那张熟悉面庞上的落寞，淡淡地说。
“整日追逐，也不会轻松。”塞拉弗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年轻，但近日猛增的皱纹使他明显地苍老了。
“为什么你不开枪？”塞拉弗又说。他低着头，眼眶为黑影笼罩。
“为什么？你又是为什么？放弃组织优厚的待遇，荣耀的头衔，为什么你要离开？塞拉弗，你不是用钱就能打动的类型，在你死之前，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理由。”
他竟然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但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要知道。”
塞拉弗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坚持。你看看窗外是什么。”
下意识。塞维尔下意识地偏过脸。当他发现窗外是一片无意义的黑暗，他惊叫着扣动了扳机。然而得到这十分之一秒时间差的塞拉弗已经闪开，他正在摸出自己的武器。他的眼中闪过瞬间的嘲讽，清晰无比。
冷静，塞维尔，冷静。塞维尔对自己说。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也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一个小失误，塞拉弗一点机会也没有。他现在也没有机会，你得证明给他看。塞维尔用0点01秒的时间咬了咬牙，发射了第二颗子弹。
塞拉弗拔枪的手僵在那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弹孔，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塞维尔。又一颗子弹接踵而至，他倒下了。
塞维尔放下了枪，低下头开始沉默。倒下的人已经不再挣扎。塞维尔静静的站了会儿，走过去探了探塞拉弗的脉。一片死寂。他叹了口气。列车上还是静。塞拉弗为了逃亡精心挑选了这列无人的列车，他还是失算了。不过奇怪的是，连乘警也没有出现一个。
“我给你留了时间的，塞拉弗。”
他轻轻将手枪插回腰间。你还是赶快把尸首处理了吧。他对自己说。於是他蹲下，尽量稳妥地揪住塞拉弗的衬衫领口，将他向下一节车厢拖过去。那扇门紧闭着。

第二节车厢
塞维尔带着两个男人的躯壳来到门前，将其中一具扔在地上，伸手打开连接两节车厢的气密门。而后他拖着塞拉弗进入下一节车厢。
进门的时候塞维尔蓦地有了种眩晕的感觉。但那极其短暂。那似乎是种似曾相识的似曾相识，他不相信自己能够描述这种感觉，但它又如是清晰。塞维尔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死人。塞拉弗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该怎么办呢。
塞维尔有些茫然地松开手，走到窗前。那里一片漆黑。列车在无尽的浓黑中沿着既定轨道前进着。他自己的脸颊在玻璃表面若隐若现。
他当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这具尸首就此消失。而后他会给组织打电话复命。而后他会找个站台下车，如果这车会停下的话。当然，它迟早会停下。而后他回到城市。而后他接下新的任务。而后他可能会死。如果他能活下来，那么又是一个新的循环。
以前自己怎么没想过这些。
塞拉弗说：“你迟早会知道的。”
塞维尔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后心突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在他视野开始发黑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已死的塞拉弗的脸。车厢里太暗了。他想。而后他失去了知觉。
塞拉弗把随身的小刀从塞维尔后心拔了出来。这是一次干净的刺杀，没有血液的喷溅。他喘着粗气把刀仍在地上，脱掉外套，把衬里的防弹背心狠狠从身上扯了下来。上面还嵌着两颗温热的子弹。塞维尔是个好小伙子，他想。他不得不使用了些以前学过的停止心跳的特工杂耍，在窒息的边缘才觅得机会。他又大喘了几口气。不知怎的，这辆列车显得特别闷。
虽然我厌倦生活，但我还想活下去。原谅我吧。
塞拉弗蹲在地上，望了望前方十数米的地方。那是一扇列车门。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塞拉弗抓住塞维尔沾血的衣襟，开始拖行。就象当初的塞维尔做的一样。接近那扇门的时候他自然地停止了脚步，颇有几分虔诚地伸手握住那光洁的把手。他的动作是慢的，像在完成一次朝圣。

第三节车厢
世界并非只有一种可能性。塞维尔拖着塞拉弗的尸身经过狭窄的门径，蓦地有了种如此的奇怪念头。诡异的理论物理曾经提出过这种假说，宇宙就是一局巨大的纸上游戏。每一个动作都必须掷下骰子，冥冥中的随机让每个事件成为分支。也即是说，也许在另一个事件视界中，塞拉弗并没有死。他的反击成功了。所以在那个反诘的宇宙，倒下的人是塞维尔。
塞维尔随即摇了摇头。他试着毫不犹豫地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看来他必须检讨了，一名并不业余的杀人者在执行任务时思考宇宙学命题，这会被人笑话的。
塞维尔有些茫然地松开手，走到窗前。那里一片漆黑。列车在无尽的浓黑中沿着既定轨道前进着。他自己的脸颊在玻璃表面若隐若现。
此刻，此间，塞维尔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具他亲手杀死的尸体旁沉默着。对於塞维尔来说，这不仅不让人恐怖，还有几分滑稽。自己在干什么？筹备给塞拉弗的晚祈？塞维尔将脸贴近玻璃，用力地思考起来。塞拉弗说过什么，就是那些漫不经心的临终话语让他沉默到现在。
他似乎说“你总会明白的”？
杀手注视着窗外。天候似乎很不好，窗外是真真正正的浓黑。塞维尔尝试将自己的思维代出这个场合。在这列车之外的世界，多少是非正在发生。夜色能掩藏多少东西。梦想浪漫的男女们递给对方“我喜欢你”的字句，也有人为了数十元的彩票欣喜若狂。更不会少了欺骗，仇杀，乱伦，诸如此类的种种戏码。每个人都是那么乐此不疲，他们或许渴望永恒，因为只有永恒才能让他们感到疲倦。等到他们发现一切已无法停下，他们才会恐惧。
所幸生命有尽头，哪怕欲望没有。
塞拉弗说：“你总会明白的。”
塞维尔凝视着车窗，塞拉弗的脸庞在其中渐渐清晰起来。
面对这开始变得恐怖的场景，塞维尔没办法表现得不以为意。只一眨眼他就转过身去，右手探向腰间拔出枪来，将它举到塞拉弗的鼻尖。然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被塞拉弗突然的一掌完全破坏了。射孔歪向一边，伴着一声巨响昏暗的车厢被枪火照亮了一瞬。
塞维尔还没来得急有进一步的动作，已死的塞拉弗就再度发起了进攻。黑暗中塞维尔依稀能辨认出塞拉弗强劲的右拳正破空而至。塞维尔没能躲开这一击，登时看见了星星。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塞维尔倒在地上。塞拉弗毕竟是自己的前辈，承受他的一击还没有晕厥只得归功于平时的严格训练了。半昏迷状态中的塞维尔隐约觉得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换作平时塞维尔可以轻易解除这种威胁，但是现在他有心无力。他想伸出手去将骑坐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但是没有作用。他想反掐住塞拉弗的脖颈，但他慌乱的双手什么也摸索不到。
就在他无力而绝望地挥舞双臂的时候，他的指尖突然传来一抹冰冷的金属触感。他的眼眶顿时一热。仁慈的上帝，我还没有被你抛弃。他这样想着，强直的手指前探，钩回那支落地的属于他的枪械。
一声枪响。塞拉弗平直地飞了出去。那枚子弹将他推倒在地，但还没有让他打算放弃。直到塞拉弗投放的第二枚子弹准确地钻进他的头颅，他才真正地停下了。
手枪从持枪人手中滑落。塞维尔浑身脱力，用手按住剧痛的颈部，半天才缓过劲来。他这才记起当初塞拉弗中弹的身躯没有流血，一滴也没有。真是狡猾的前辈。这个错误险些让塞维尔送了命，所幸他还走运。
塞维尔从地上艰难地坐起。走运。这是个怎样的概念呢。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上帝把那支枪交到了他的手中。可那真的是命定的吗。人们总是把一切幸运当作自己的应得，但谁由知道那是否只是因果的疏忽。塞维尔想。也许上帝只是在枪这件事物上掷了次骰子，他就得救。换言之，如果点数不够，那支枪还会出现在他手边吗？
塞维尔缓缓站起，向前走去。塞拉弗倒在地上，头部中枪，黏腻的液体涂满了地板。他尚未僵死的身躯神经质地抽搐着。塞维尔再一次抓紧他的领口，将尸体向前拖去。这次，塞拉弗是真的死了。塞维尔不时局促地回头打量他，思量如果塞拉弗仍然睁着眼睛他应该怎么做。
打开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时，塞维尔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第四节车厢
我真该在天杀的塞拉弗头上来一枪。
车厢门在背后缓缓关闭，发出一声突兀的脆响。塞维尔小心翼翼地将塞拉弗的身躯平放在泛着冷光的列车地板上，轻轻退开。一步之遥。直到他僵硬的脊背触到车窗的下沿。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车窗外一片漆黑。紧盯着那片黑色中自己的双眼，他的左手正徐徐伸向腰间。那里佩挂着他的贝雷塔。他的指尖已经能感觉到机匣的余热。他记起那支要命的枪还没有关上保险。
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连上帝也无法知道结果。他也需要掷一次骰子。算了，忘记那天杀的骰子。真正让塞维尔忌惮的，是塞拉弗永不离身的管制刀具。塞维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塞拉弗这种能用一把男式雨伞或是一把餐叉放倒一个排的敬业的杀手身上，肯定还有一把锐利的匕首。而他就俯卧在自己身后半米远。
我真该在天杀的塞拉弗头上来一枪。
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听见自己身后无声呼啸的同时，塞维尔动作了。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他已经看见了面前划破黑暗的寒光。他倒吸着凉气向旁边避开，努力矮下身形。那具尸体果然动了。
那把刀的迅速让他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但他不能停下。他需要再忍耐一小会。塞维尔已经完全放弃了顶尖杀手的原则。在危险面前他竟然闭上了眼睛。我也是人，他如是想。
一瞬间被放大为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塞维尔持枪的左手终於到位了。睁开眼睛的同时他跌坐在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纹丝不动地瞄准阴影中塞拉弗的头颅。他多少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塞拉弗的刀也到达了他的喉结，一动不动地悬停在那里。
昏暗的车厢一时寂静下来。两个男人，一个由於长时间的闭气而气喘吁吁，另一个由於瞬间的高强度动作而满头冷汗。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枪与刀的平衡。他们都想休息一会儿。
良久。是举刀的男人先打破了死寂。
“塞维尔，你现在出息的很拉。”他笑道。
“前辈的技术比我想象的要好，我险些就被骗到了，”塞维尔笑得有些僵，“只是搞情报的在逃亡和面对逼供时的不传绝技我也有所耳闻，另外我也不相信前辈是这么轻易就能击败的人。”
“貌似你在我出刀时就感觉到了。”
“比那早。你穿了防弹衣。”
“这些都不重要了。”塞拉弗说。“在你杀了我之前，你不想和我聊聊？”
“也罢。”塞维尔看着喉咙口的匕首，说道。
两个男人带着对对方的警惕缓缓站起身，又缓缓在列车上的桌边坐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维持着沉默。这是无比正常的沉默，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考虑过在这种奇怪的场合下该说些什么。猎物与猎杀者同坐在一张桌边，如果桌上再有两杯热咖啡，就简直像是荒诞剧一般。
塞拉弗的右手一直在桌面上画着心不在焉的圆圈。结束了战斗，他的双手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塞维尔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双手在举起武器时能如此沉着。塞维尔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塞拉弗的样子。这个有着深陷的眼窝和狞厉的嘴角的男人一直在微笑。只是笑容很苦。
塞拉弗，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第四节车厢的某张桌子边
没等塞拉弗先开口，塞维尔已经坐不住了。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逃？”
“我只是想离开，我只是想忘记整日杀戮的从前的一切。”
“塞拉弗，你是怎么了？这理由对你未免太幼稚了些吧。我可不信你竟然愿意为了仅仅忘却过去而赌上性命。”
“塞维尔，你累吗。”
“不，我想不。我为什么要觉得累？我觉得生命於我并不是什么难以捉摸的东西。我杀人，因为组织会因此给予我暗色的荣耀和财富。就这么简单。”
“如果我说你这一番话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你会不会嗤之以鼻呢。”
“为什么是过去而不是现在？”
“我不想让我自己的生命被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所充斥。”
“所以你要背叛。”
“我倾向于叫它救赎。”
塞维尔突然抬起头来。一刹那间塞拉弗竟觉得面前的杀人者目光亮得刺眼。
“你救赎了谁？你能救赎谁？”塞维尔几乎在喊。“你觉得脱队了你就得救了？让我来告诉你，如果我失败了，那这也只能是组织全力以赴的开始而已。”
“我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我就能把刀捅进任何人心脏。”塞拉弗收敛了笑容，但塞维尔还是在他的眼尾看到一丝突兀的痉挛。
“就算你能从组织手中逃脱，又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一生会怎么度过？失去组织的庇护，所有人都会来找你寻仇，组织也不会放过你，永远不会；你今后的名字永远不会是你父母给你的，而是你为了东躲西藏而拼凑的；你表面强作镇定，但你注定会每夜从恶梦中惊醒。而这些，也只是你即将遭受的痛苦的皮毛。塞拉弗，这种生活，真的是你选择的吗？”
塞拉弗不再说话。按压着桌面上的匕首，他苍白的双手依旧在不停颤抖。他转过脸去，凝视着不远处的窗。塞维尔蓦地记起这个动作曾被数分钟前的自己重复。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塞拉弗带着幽怨的声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他的强硬渐渐化开。
塞拉弗喉结那种微妙的振颤让塞维尔精神一振。是时候了。塞维尔想。塞拉弗倒地之后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再没有防弹背心，再没有假死，这次更少了塞拉弗一贯无懈可击的警惕。塞维尔不会再错过这次机会。
塞拉弗的余光中有一抹黑色升腾起来。他的手却早已离开他的武器。待他猛醒回头，面前却已经是塞维尔深黑的枪膛。这是第二次了。他想。我究竟是怎么了。
塞拉弗一时想将拾起手边的武器，而后赶在塞维尔击发之前将它送进塞维尔的咽喉。然而看着塞维尔昏暗中模糊不清的面容，他强直的手指却渐渐卸了力。我在干什么？塞维尔会杀了我，他没理由不那样做。我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塞拉弗已经来不及后悔。塞维尔的枪响了。
弹壳跌落在地面上发出悠长的脆响。塞拉弗突然想起了起他胸前的凯夫拉被塞维尔的两枚子弹击中的感觉。他以前并非没有中过枪，但那和现在的感觉更是截然不同。他盯着自己被射穿的右手愣神，直至鲜血淋漓的剧痛将他按倒在桌面上。
塞维尔收起枪。塞拉弗从桌前抬起头来，讶异地看着面前的杀人者。
“带着你再也不能举刀的右手，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吧。”
塞拉弗始终说不出话来，疼痛和震惊让他只能沉默。半天，他才嗫嚅着说：“你还要回去复命。”
“我就说你逃掉了。他们会信的。”
塞拉弗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忍痛站起，向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缓缓走去。

“你知道那扇门的背后有什么吗？你知道出了那扇门会发生什么吗？”
塞拉弗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黑暗中的塞维尔。后者刚说完他想要说的，他正静坐于那面桌前如一尊沉默的塑像。
“我不会惧怕你口中的因果。真正可悲的人，不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不是被推入那些磨难而痛苦不堪，而是身在永无止境的轮回，却还不自知。塞维尔，我得感谢你。我也怜悯你。”
“不比你，我永远清楚我的下一步该在何处。”
“是吗？我也一样。”
塞拉弗这样说着，最后一次回头端详塞维尔的身影。他继续前行。接近那扇门的时候他自然地停止了脚步，颇有几分虔诚地伸手握住那光洁的把手。他的动作是慢的，像在完成一次朝圣。

后记：
本想将这篇文章按地点和人物命名为<痴汉与电车>，又想模仿PRAYER JJ的命名方式称其为<发条苹果>~~~~~~~我只是说笑而已。
这篇文章是我在火车上构思的。我很讨厌这类难以把握的题材，但对於在征文中证明自己的实力抑或智障的热情激励我写下去。
你们看到接近结尾的部分也许会有种揍我的冲动，这很正常，暂时在南半球的我由於睡眠不足早已耗尽了我那点可怜的文思，后面的东西我自己看了都想揍自己。但是表因此质疑笔者概念混乱，尽管这的确是篇混乱的文章。我很清楚我在写些什么。
现在是悉尼时间凌晨3点。我现在激动的很。但我始终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完，如校友所说，意尽足矣。
一年没发东西了。而现在
我写完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28 1:32:23编辑过]

真治--归来 · 发表于 2005-8-28 09:01:41

很有神秘感~~~

塞维尔 · 发表于 2005-8-28 15:18:37

让我先看完第五遍再说....努力循环ING...

真治--归来 · 发表于 2005-8-28 18:08:28

不过一直循环不是很没劲吗……

Seraphwish · 发表于 2005-8-28 18:20:47

因为最后我写得没劲了~

真治--归来 · 发表于 2005-8-28 23:01:06

和我一样……以后的课题是要写的短点……

Seraphwish · 发表于 2005-8-28 23:06:22

不是~我写过比这长得多的，关键是这个容易写走题我不能肯定我是否已经写歪了

真治--归来 · 发表于 2005-8-28 23:09:10

那就找个不会写岔的题材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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