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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吸血鬼
Ⅰ 此方与彼方
精灵历四十二纪Ⅷ年，大陆公历4281年初秋。
“我们好像真的走错路了，巴斯摩老师。”艾森望了一眼下落的太阳。
橘红的阳光把他水蓝色的发端染成紫色，在地面上留下修长的剪影。
升腾上来的丝丝气流好像无数透明的小妖精，扰乱模糊着它们身后的景像。
深蓝的天空异常地亲近，却又异常遥远宏大。
傍晚的微风拂来，带着温热的岩石气息，轻柔地抚弄着艾森的短发。
真是个俊俏的少年！
“…………”
固执的矮人象岩石一样默不作声，那茂密的红胡子连一根也未颤动。
到了现在，他也知道肯定走错了路，只不过嘴上死不承认而已。他无法再以长辈的身份象前两次那样教训艾森了，而他顽固的个性，要认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好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在他们面前，一条凹凸不平的沙石路歪歪曲曲地延伸向远方。两旁是荒凉的戈壁，除了碎石还是碎石，四野辽阔。更远处的山脊陡峭嶙峋，寸草不生，看上去象爬虫类巨大的骨架。
斜阳的光辉在灰色云块的边缘洒下，将那些棱棱角角的赭色岩石映地如血般殷红。
他们已经在克尔格戈壁中走了四天了。
无论是谁，在荒凉的戈壁里走上四天都不会感到很愉快的。连刚开始因第一次看到这么广阔的戈壁而兴奋不已的艾森，现在都已经没什么精神了，更何况是在富饶怡人的大地丘陵居住了近半辈子的矮人。
他们是四月中从大地丘陵出发的，在天气最好的时候，于罗比安港登船，乘着深蓝之海的东风，靠着海岸缓慢航行了两个半月。
由于巴斯摩再也不能忍受船上单调的生活，所以，在到达泰瑞克王国的阿拉特港后，他们便下船开始了陆地上的行程。一路向西南方向，经过圣胡安、荷塞等四个城市来到泰瑞克最南部的城市摩萨，之后，他们就踏入了克尔格戈壁。
巴斯摩的心情可谓低落到了谷底，他正以他能想到的所有脏话在心中诅咒，诅咒那个心不在焉的给他们指路的人（其实是矮人自己理解失误），诅咒这该死的戈壁（戈壁有特意和他作对么？），诅咒这糟糕的天气（秋季已经是克尔格天气最好的时候了），诅咒这坑坑洼洼的土路（有路给你走就够不错啦）。
本来，巴斯摩还想连旅行之神艾吉拉——也是风之女神——也一块诅咒了。但问题是，他们将来还有一段既不短，又不平坦的路程，一方面，出于对神的敬畏，另一方面，从关系上说，艾吉拉还是他们所崇敬的大地女神玛利亚的好姐妹，所以，他最后还是把骂人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如果没有走错路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行进在凯拉尔山口下茂密的丛林中了，接下来只要再花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翻越海青山脉，离开“这该死的泰瑞克王国、这鸟不生蛋的戈壁”（这话是谁说的大家心里当然很清楚），到达帕提兰王国的境内。
那时候，只要再穿越克尔格戈壁的另一小半，巴斯摩最喜欢的，绵延起伏的低矮山丘、物产丰美的大片森林，和美丽宽阔，遍野金色稻穗的平原就在那儿等着他们。
可是，他们现在还只能在戈壁中艰苦地跋涉，山口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前方等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羊皮地图上，海青山脚丛林边可怜的一个小点，水银矿镇流斯卡。
摩萨通向南方的路只有两条，一条直达凯拉尔山口，另一条则是通往流斯卡的“水银之路”，两条都在戈壁中，如果走的不是这一条，就必然是另一条了。
秋季的风从东方深蓝之海吹来，虽是长途跋涉却气力不减，将高空的云朵快速推向西面，毫不停留。西面的远方倒是流淌着苍翠的气息，那儿既有丘陵也有平原，树木葱郁。
巴斯摩以恨恨的目光看着那边的天际，艾森随着他望着同一方向，这时，他柔和的眼睛也因警觉而变地冰蓝。
没有了一堆堆光秃秃的、难看的山岩的阻隔，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片土地。
地平线上，一片黑色的，广阔无边的云层延绵不绝，卵翼着下方的黑色森林。目光遥不可及之处，隐约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峰，直插入天际。之所以说隐约，因为，如果它的身影不是那么过于雄伟的话，那黑色的山峰就早已和黑色的森林、黑色的云层融合为一体，无法分辨了。
那是存在于人们传说中的山峰，从没有人活着见到它的全面目。它是一个遥远、巨大而无法想像的存在。
如果不曾有人亲眼目睹它的部分雄姿，恐怕没有人真的相信会有那样一座山峰。
那人就是草原精灵马斯塔。他在登上天云山脉的绝顶若蓝峰——大陆公认的最高点时，以精灵的眼力才一睹那神秘黑色山峰的半边容颜，那矗立于“永恒之夜”之上的部分。
“那是一个难以想像的存在。”马斯塔在笔记中这样描述他的所见，并编入他的歌谣里。“整座山峰从‘永恒之夜’中升上来，异常齐整，异常规则，就好像人为搭砌而成，如同一座无比巨大的塔楼。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座塔楼只剩下了大约三分之二。它的最高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割裂而崩塌了，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断层，被白雪覆盖。如果它按常规那样延伸上去，甚至可以一直抵达天界，到那众神居住的地方去。我脚下的若蓝峰如与之相比，就象精灵比之泰坦一样，相差悬殊。只可惜，那清晰的景象仅维持了极为短暂的时间，便被暴风的雷云所遮挡隐没。那真是一个富有绝大魅力之所在，如果能让我登上那山峰之顶，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怨无悔！”
这样的话，由其他任何人说出来或许大家都不会相信，但马斯塔，索兰达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最著名的登山者兼吟游诗人的话，其权威性甚至有过于国王。
这位自己也已经成为传说的吟游诗人，在足迹遍及大陆所有山脉的顶峰之后，终于抵抗不了巨大的诱惑，将他最宝贵的笔记交给最可靠的人保管，独自走入了那片无边的黑色森林。
如同其他所有进入暗黑森林的人一样，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所渴望的那座山峰，人们称其为——“黑暗王座”。
对那山峰现在的地位来说，这名称确实再合适不过了，因为，那便是传说中黑暗之王的居住之所。
森林的上方，连绵厚重的铁灰色云层伸展着，有若实质，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障壁，将森林与天空隔绝。
“永恒之夜”，人们在称呼这广阔无边的乌云的名字时，总是满怀畏惧。如果云也会死亡，那它一定早已死亡，却永不腐朽。它是一层厚重的丧服，平铺在暗黑森林之上，带着死亡的庄严肃穆；它是一块活着的化石，在混沌中张着眼睛，见证着历史的沧桑变幻；它是一个永不妥协的魂灵，风吹日晒、岿然不动，挑战着天空的光明和权威。
它始终在那儿，不管望向它的目光是敬畏的、恐惧的，又或是敌视的、仇恨的，“永恒之夜”都以它万年的存在冷笑着回应。至少，巴斯摩现在就好像听到异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那是当然风。
又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冷笑这种表情，只是以一而贯之的冷漠，无言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世人的看法和议论全数被无声地反弹。
“永恒之夜”下的森林，不但生机全无，就连构成森林的树木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云，黑色的山峰，黑色的森林。
无穷无尽的黑色。
那就是暗黑森林！
暗黑森林，与光明绝缘的领域，位于索兰达大陆西部，占据着整个大陆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它是黑暗王国领地，大陆上公认最恐怖，然而也是最强大的王国之疆土。
在传说中，有史以来，黑暗王国就屹立在彼方，无视于大陆的动荡变迁，王国的兴盛衰亡，将它那令人颤抖的触角四处伸延。
哪怕是侵蚀一切的时间都不能动它分毫。
一提起它，没有一个国王不心惊肉跳，没有一个将军不色变胆寒。
只要还有理性，任何活着的动物都不会踏入其中一步，不但如此，就连暗黑森林边缘大片的范围都被人们视为禁地，不敢稍有逾越。
因为，没有人会喜欢暗黑生物的。
如果不是暗黑森林在那边，到帕提兰王国的路就比现在好走上百倍了。巴斯摩咬牙切齿地想。
在戈壁中走四天，对矮人来说，比在丘陵中走上四十天还要难受的多！
高耸延绵的海青山脉如同一道曲折的青色屏风，横亘在他们前方。这座山脉西起暗黑森林，东入深蓝之海，以一条绿线将克尔格戈壁划为大小两半。
自泰瑞克王国成立以来，它就被国人咒骂至今。如果它不是东西走向，非但通达帕提兰的道路将是一片坦途，而且，山脉挡下的雨水还可以使克尔格变为一片沃土，甚至，还可以将黑暗王国与这两个人类王国从地理上隔离开来。
如果暗黑森林可以通行的话，巴斯摩宁可花上三个月时间，从海青山脉西面的平原地带绕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吧。如果俺算的没错，今天晚上俺们将可以在流斯卡住宿。”巴斯摩终于开口说道，这是他认输的表示，但他仍然没有认错。当然，艾森早已了解他的性格。
实际上，艾森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对巴斯摩的脾气一清二楚了。很幸运的是，艾森一直是个好孩子，否则，巴斯摩可真拿他这个聪明俊秀的人类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Sohryu：修改一下code）
[此贴子已经被Sohryu于2003-8-11 9:41:43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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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11 09: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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