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utiful World 第十五章

miku

15. Circle
碇元渡转身走出司令室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对着跟他打招呼的下士文员点了点头，径直朝升降机走去。电梯门开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一下表情，对着向自己微笑的凌波示意后踏进了狭小的空间。
“丽。”背对而立的人突然开口。
“……嗯？”
“人和人之间的A.T. Field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用各种借口来搪塞过去，没有勇气也好，时机不对也好，命中注定这样的说法也有。”凌波只是安静地听着。“即使是靠在一起取暖的时候，也是竖起了身上的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一段间隔电梯便发出“滴”的声响短暂停留在一个楼层之上。
“事与愿违这样的事情，背道而驰这样的事情，轻易地就会发生。处在不同波线之上，就算周期是一样的，却忽略了彼此运行的轨道是不同的。永远在谷底仰视锋顶，相交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个点的时刻。”凌波抠了抠手心。
“说到底。心是非常脆弱的东西，”碇元渡并不看向同乘的女孩子，“并且担负着各种牵挂和顾虑。”
电梯停在了终点。凌波终于忍不住关切地问：“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吗？”
先一步踏出门口的男人顿了顿：“……大概是我也还没学会如何与人相处吧……”

碇元渡回到A-3住处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开门进去之后换起了鞋，并没有说“我回来了”这样的话，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没有必要，现在也没有这个习惯。
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却没有睡过去的碇真嗣说着“回来了啊”有些倦怠地伸展了下腿脚，从坐得陷下好大一块的地方站起身来：“今天做了一下咖喱，冰箱还有，我去热一下。”
“噢。”
从父亲面前走过时，真嗣揉了揉眼睛，没有特意去看与平时无异的碇元渡，进了厨房麻利地将咖喱拨进锅子，拧开火。这对于碇真嗣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一直都是用乖、听话来定义的男生对于各种家事均很上手。
太久没有打理的抽油烟机有点不好使，呛得男生咳得捂住了嘴。比起用微波炉稍稍慢了几分钟，碇真嗣将冒着热气的盘子端上餐桌的时候抓抓头发就势也在一边坐了下来，感觉有点累了，将脑袋移下靠在搁在桌面的双臂之上。
“身体还没好吗？”碇元渡舀了一勺咖喱送进嘴里。
枕在手臂上的动作显得太无精打采了，真嗣支起身子：“嗯，好得差不多了……还有点头痛。不要紧的。”改成用手掌托着下巴，对于碇元渡难得的嘘寒问暖略略诧异，不过，心里还是莫名地愉悦了一下。
依旧是沉闷表情的碇元渡用依旧沉闷的语气继续说着：“那你明天搬回NERV吧。”
一下子沉下去的心情。碇真嗣用脚撑着桌脚，一用力，椅子的前边就脱离地面向上翘起，一下一下转换着力道，身体连同椅子一下一下前后摇摆着。
“噢。好。”

吉成秀崎将藤岗静香精心烤制的点心端进悠的房间，放下后，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抹了抹沾在手指上的油腻。
“啊！这是那天你们学校文化祭时的照片呐。”靠过去将身体俯在椅背上的男孩伸长食指指向电脑上正以幻灯片形式播放的照片。
“嗯，”浅井悠应和着，抬手随意地抓了一个秀崎端来的甜甜圈，“哦，那个摊位的年糕真的很好吃。”“还有这个脱口秀超级好笑的。”
“姐姐有去试过这个游戏吗？难得不可思议哦。”秀崎点着其中一张一闪而过的相片。
浅井移动鼠标倒回到秀崎所指的那一张：“没有呐，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对啊”恍然大悟似的秀崎：“小悠姐姐你们要准备那个舞台剧，又怎么会有时间呢。”
这么说着的男孩将脖子伸得更长，饶有意味地说着：“没有想到真嗣哥哥不仅驾驶EVA那么出色，大提琴还也拉得很好。穿上礼服的样子帅呆了呐！”
浅井转过头来，轻轻捏了捏秀崎的脸颊：“姐姐我呀，可是耐心等着秀崎你长成美少年的那一天。到时候一定给你量身打造一个超级拉风超级帅气的角色！”
被捏得有点痛痛的秀崎退开一些，摸着自己的脸：“……痛痛……我还小嘞，姐姐不要用那种怪阿姨的口气趁机调戏我！”
浅井满意地看着秀崎的反应，“啧啧”摇了摇食指：“那天你带着那个漂亮的小妹妹过来看表演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你还小哦。”
“……姐！”急促地意图打断这个话题的秀崎。
“对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嗯……秋……哦……秋姬！”
“啊~我不和你说了，小悠姐姐老是欺负我！”说完就势往外走去。
浅井悠向后仰着，故意大声喊着：“妈！我们的秀崎已经长大了，您趁早可以给他准备‘嫁妆’啦。”吓得秀崎脸红到了脖子后面，藤岗静香在厨房传过话来安抚着他：“秀崎，你不要理她，过来尝尝阿姨新做的饼干。”
浅井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浏览起照片来。当行进到舞台剧那一部分的时候，停止了幻灯片放映，改成一张一张地点击查看。瞳孔在电脑屏幕的光亮下同样折射着斑斓的颜色。表情渐渐柔和下来，都没有察觉到何时带上了那种旁人都能感受到甜蜜的笑意。暖气充足的房间里缩在夸张的卡通棉拖里的双脚偶尔动一动。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张之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贴合在一起的颈部线条，年轻而美好。那个浅浅的拥抱将彼此的身躯拉近再拉近。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将世界的中心施加于上。亲密无间。虽然知道其中的奥秘所在。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不在意，不关心。可以留下这样的东西。想要留下除了情绪之外的所有物。就算因此显得卑微也好，丑陋也好。
浅井低下头，让略长的额发遮住眼睛，对着那场剧高潮时主角拥吻的生写垂下了高傲的头。
“对不起”独自回荡在空气。

Pub总是可以极端喧哗，也总有人要假装在这里可以找到欠缺的宁静，或者只是将自己藏在沸腾之下而已。用着各种拙劣借口搭讪着的party动物。耍帅多于技术的调酒师。小众口味的充盈在昏暗灯光下的背景音乐。也许还有拼命憧憬着艳遇的各种寂寞。
赤木律子脱下那件白袍子患上细长高跟的时候，也可以在这里吸引来几声口哨。
用眼睛大致搜索了一下便发现目标似地径直向一个略带醉意的背影踢踏着走过去。
将金属提包不轻不重地甩在台面上，赤木没有急着点喝的：“是忘了带钱让我来赎你呢？还是和加持吵架了让我来开导你？”
葛城美里仰起头的时候，脸颊上透着艳丽的红晕，“啊，是律子啊！都不是呐。是让你来救救我噢。”
“是指快要被啤酒淹死了找我来救你吗？”
“呵呵……律子陪我啦……就像以前一样……”
“葛城少校不是已经成了典型的居家女人了嘛，就不要再来招惹我这样的以养猫来打发时间的老女人了。”赤木小小地泯了一口酒。
“……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我、律子还有加持在我拿到身份证的那天就跑进学校后街的酒吧喝了个烂醉……”
“你不用再强调你比我小6个月这个事实了。”
“……其实也就是我一个人喝醉了……那是加持第一次背我……”
“哦，是吧。”
“……在我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律子和他去了好多次……律子你呀……还回来刺激我……”
“我十分感谢日本制定的不允许未成年人饮酒这条法令。”
“……诶……什么嘛……分明是阻碍造酒业……和、和国民经济的发展……”
“起码缩短了一个酒鬼的酗酒年限。”特意加重了“酒鬼”这个词的音。
“……呵呵，律子是在取笑我吗？”葛城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过……我的确是一个可笑的女人。”
察觉出异样的赤木迟疑地问着：“是，和加持出了什么问题吗？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
“……”
“前些天接近宇佐见是工作需要。”
“……”
“也许做法的确是牛郎了一点……这大概是加持君的特色了吧。”
“……嘛，谁知道呢。”虚弱地叹出一口气，“呐~”葛城突然亢奋地说：“你说，人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大概是因为填补空缺吧。”
“律子养猫也是吗？”
“也是的。”
“猜来猜去什么的我最讨厌了！”
“美里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那律子你呢……”
“……我嘛……”赤木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我是个傻瓜。”
葛城又瘫软下来，窝回凳子上：“律子，我们认识有好多好多年了……你那么了解我。就像我也那么了解你一样。”
“……”
“如果可以一直那样下去多好啊。我那个时候喝醉了躺在加持背上这么想着。”
“……”
“呐，律子……最近，你家的……猫对你好吗？”
“……”
“嗯。”葛城看了看表，“我要回去了，今天没办法做饭了……外面超市的牛肉便当很好吃的。”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葛城摆摆手，踉跄着站起来。走了不到两步，又突然顿住了，悠悠地问起来：“律子，你说为什么女人都是傻瓜呢”
“因为男人也都是傻瓜。”

碇元渡抽着烟听着隔壁传来的整理东西的声音，大概需要整理的也不多，不一会儿隔壁就恢复了平静，偶尔会传来一声咳嗽。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想着这幢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应该找人翻修一下，现在省了这个麻烦了。
回来之前伊藤健一郎对自己讲的话还在耳边。
“真嗣原来房间已经修建完工了。”
“我也知道让他跟着你，对你对他都是好的。”
“不过我不希望像这次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作为NERV司令，这是我的职责。”
“你们两个作为NERV的一员必须做出让步和牺牲。”
“……接下来我是作为一个父亲要跟你说的话。”
“搬过去之后那孩子状况并不算太好。虽然佐藤回来并没有说什么，但我也有其他途径知道他的近况。”
“也许对你来说只是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已。”
“做饭、打扫什么的，那孩子一向很上手，比起说是和父亲住在一起更容易得到照顾，不如说是他在照顾你。”
“所以，明天我将取消EVA初号机专属驾驶员暂居在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