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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嗣】Whisper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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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6 21:40: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Chapter Fourteen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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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派我来接你。”
真嗣心中一凛,不是震惊或者愤怒,反倒有些坦然。他无时无刻不为这种场景的出现而担忧,现在忧虑变成现实反而释然了,他甚至有点如释重负。
“你一个人来的吗?”
托比似乎并没有被他的问题打动,两人的表情是一比一的波澜不惊。
“是的。”
“哦。”
真嗣毫不在意地转身上楼,沉稳的脚步声安静地表达着对不可抗拒的任务的轻蔑,想到SEELE在训练自己时的花费——他简直要像个翘课成功的小孩子一样笑出声来。
他听见金发女子也跟着自己上楼,不过在卧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进来吧,相信我,我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
真嗣脱了花店的制服,挂在手边空闲的衣架上,套上黑色长裤,迅速系上白衬衫的扣子。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凯特会启用明日香的。”
“两小时也不行吗?这么短的时间不够他把明日香接来吧?”真嗣安静地笑着系上左手袖口的纽扣。“进来吧,现在真没什么可看的了。”
托比走进来时真嗣正在穿礼服外套,她不禁笑了。
“你这样打扮真好看。”
“他不会接明日香来对吧,至少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办不到。”这是真嗣笃定的事实,他毫不怀疑,甚至没有从镜子里看看托比的反应。他拨弄着刘海儿,似乎长得有点挡眼睛。最后他终于发觉托比始终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对,”她终于还是开口了,“即使是凯特也办不到。”
真嗣摆弄着领结——刚刚的随意洒脱烟消云散,他实在不会系这该死的东西——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嘟哝着说,
“我帮你。”
即使是在这种琐碎的小事上得到帮助他也很不习惯,他向来是自己解决所有问题的。真嗣看着托比灵巧而迅速地打好领结,顺便帮他整理了衬衫的翻领。他知道——他们彼此都知道,她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托比的手搭在真嗣肩上,焦虑而忧伤地望进他眼底。
“真嗣,凯特会生气的。”
“托比,这才是我的责任。”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在哀求自己,只是她眼里有比他更多的绝望。他之于她究竟是怎样的寻在?他又该怎样作答?
“这是我仅剩下的……慰藉。我生活中唯一正常而快乐的东西只有音乐而已了。”真嗣直视着托比的眼睛,无论她是不是在为他而痛苦。“你了解的,对吧?”

“是的,我懂。”
托比咬着嘴唇,似乎仍想要他改变主意。
“我即使对他说谎也没有用。你的住址就是他告诉我的……”
“没关系,托比,你尽管对他说就好。我不怕他。”
她惊讶地看着他。
“经过那样的事,你怎么还能……”
真嗣很惊讶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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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续至今,流转千年,
甜美的笑颜,悲伤的泪水,
你的所见所闻,
都将是你一生的回忆。”
薰一边唱歌一边轻踏着地板打拍子,睡觉的维吉尔忍无可忍地跳出来,痛苦而恼怒地扯着他的鞋带。
他笑着用鞋尖挠挠小狗的下颏,维吉尔很快被这种新玩法吸引了、当薰的鞋尖碰到了它的牙齿,它的破坏欲又来了。
薰发了一会儿呆,索性脱了鞋子任维吉尔咬着玩。他赤脚走到茶几旁——这是他毫无生气的起居室里唯一的家具——那上面放着三个装满CD的袋子,是的,满得都要掉出来了——艾米丽完全执行了薰一万块的说法,而凯伦也用行动表示她确实拉不住艾米丽。
艾米丽开始只是想推荐两个她心目中的经典,不过她一边挑CD一边念叨着“这可是人生必听曲目啊……没听过太可惜了呀”,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满满三大包——克拉普顿,披头士,汤姆·佩蒂——果然在SEELE的时候他只听过古典音乐。而这种带有难以名状的魅力和感染力的音乐也从第二次冲击中幸存了下来。
//……有点小惊讶,真嗣居然会参加乐团登台演出。//
薰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抽出里面的邀请函,惊讶地发现自己兴奋得手有些发抖。
//我最终竟然能看到真嗣的演出。//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却又无法阻止凯特进行他的计划。他竟然想要真嗣使用装有主天使核心的武器……薰却讽刺地发现此时自己的语言如此贫乏,竟然找不出“非人道”以外的词汇来形容,
他已经尽全力销掉了SEELE数据库中关于自己的所有信息——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必然会与SEELE产生正面冲突。真嗣继续担任适格者实在太危险了,无论托比怎样更新技术,对他产生的负担都太大了。
薰觉得有些心痛,只是有一点,因为他已经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行踪,束手无策地看着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会再一次放手,绝不。
薰将门票小心夹回邀请函里放好,随手抽出礼服衬衫,满足的眯起眼睛想象着与真嗣的再次相遇——亲爱的真嗣站在属于他的舞台上,赢得万众瞩目,整个世界的宠爱。
如果他是人类,他可能也会担心事情会不会背离自己的想象,希望与幸福可能只是虚有其表。
“……但我不是人类啊。”他闭上眼睛,捕捉着刚刚莫名的困惑,真嗣的希望,恐惧以及愿望……他不会再从自己身边逃开。有什么无法遏制的温暖爬上嘴角,他情不自禁地笑开了。
“我从音乐中能听见你的心声……这是你最后一次独自演奏了。”
薰收好信封,一边哼着刚听过的歌一边开始换衣服。维吉尔对即将发生的未来毫无觉察,专注而努力地撕扯这薰的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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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们都叫他斯莱德,准确地说是曾经这样称呼他。至少曾经有那么一小撮人和他一起四处乱晃,大家互相叫着外号。不过自从他被那些朋友踢了以后,他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斯莱德皱着眉头在大街上乱晃,很夸张地给一位妇女让路,她正竭尽全力地哄着怀里哭闹的婴儿,不过她说话的音量是婴儿哭声的两倍——是的,他所能注意到的事情都和他本人一样无聊。他盯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厌恶,他也不知道这厌恶从何而来,反正他讨厌她,不想深究。
他转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远离街道上那些暴徒一样的人群——讽刺的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呆在纽约,明明这里有这么多他讨厌的人。
前段时间那个偶然撞到他的细瘦亚裔男子阴沉得象个幽灵,这使他原本就暴躁莫名的心里涌起的愤恨一发不可收拾。斯莱德也不记得为何独独看他不顺眼——他那个时候喝多了,是的,苏珊娜那个小贱人——一个哑巴婊子——将他扫地出门以后他心里极其不爽。而那个男子还挑衅一样从他身边走过,有意无意地撞了他的肩膀,对,这是挑衅。
他本可以不必刺伤他,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这么做叫他无比愉快。
//该死的同性恋,连狗都不如。如果我能——//
他转过身看着这条普通又异常的小巷,这空间里很吵,好像一架小型飞机在他脑子里隆隆地飞,也许那声音只是两只猫在打架,又或者风刮过细小空隙的哨声……斯莱德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他身处全美最繁华的大都市,有这么多人,他怎么会——
他盯着墙角里破破烂烂的板条箱——那里是声音的来源——尽量平复内心的恐惧,但心脏仍然狂跳不止,明明那么小的地方隐藏不了什么危险……但他最终还是发现了——一双闪亮的,红铜色的眼睛——
//是钉子,或者是硬币……这一定是光在开玩笑……//
——死死地盯从阴影中着他。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下一刻他只能感觉到发疯一样的剧痛,好像有人用长钉一寸一寸钉进他的膝盖中,每一下都刺激着他已经不堪承受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低头发现那是从废品堆中窜出的一道红光,正从自己的大腿向身体中渗透。
他看着这难以置信的怪相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对危险的本能告诉他,那是刺穿身体的长枪,可是伸手去拔却根本无法触摸……错觉吧,是错觉吧?简直像科幻电影中的生物……?
斯莱德痛苦得连惨叫都办不到,他转身想跑,那生物仍死死扎在他的腿上,一寸一寸渗入他的身体,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坚定不移。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格画面,那生物向他挥出铺天盖地的红色触手,茧一般包覆了这个可怜虫妄想发出的最后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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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凯瑞尔需要一个实体,他之前的身体就像斯莱德看见的那样,有点像空心的甲胄。里面可以填充任何生物,但是如果他能裹一个复杂的生命体——比如说一个人类——在里面,他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今天晚上要消灭的敌人不止一个,马上就要见到持有亚当灵魂的同伴了。
//塔布里斯。//
泽凯瑞尔形成的茧向内外绽出长短不一的尖利芒刺,被包在茧内的斯莱德因痛苦而啜泣着,他已经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这微弱的声音当然被泽凯瑞尔无视了。没错,斯莱德依然活着,泽凯瑞尔降临人间的实体无法进行新陈代谢,于是他学会了另一种方式,用一些生命体的器官代替自己工作——比如说一个人类。
主天使肆意撕扯着斯莱德的肢体,轻而易举地卸掉了他的左臂,斯莱德的意识却仍然是清醒的。一个金色的小球落到他身上,融进他的身体中。现在的他连啜泣都办不到了,主天使撕开了他的肋骨,用他的物质铸造自己的身体。
这个混混的身体赋予他的力量足够与塔布里斯抗衡。
斯莱德的肺融化成了液体,但是他依旧可以呼吸,主天使刺破了他的后背,揪住脊椎,核一路下滑停在了尾椎的地方,开始像灵火一样燃烧,心理的恐惧压倒了肉体的痛苦——也许是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斯莱德瞪着大而无神的眼睛,天使的火焰烧掉了他残存的意识,反正是用不上的东西。
等核链接到大脑时融合就完成了,这的确是最适合人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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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是我八卦,不过你真的没问题吗?”
正在调音的真嗣抬起头,第二小提琴手边调着自己的琴边看着他,不过他从没关心过这人的名字。
“哦?”
“抱歉伙计,你看起来有点……走神?没事儿吧?”
“我就是有一点累,别担心。”
第二小提琴手没再多问,他心里划过一丝侥幸,第一次这种谎言没被戳穿。十年前在NERV的时候,他们总是立即揭穿他的谎言。
//原来我已经独自一人已经这么久了,我从没想过我可以习惯她们不在身边吵闹的日子……美里小姐,明日香。//
当然,比起第二小提琴手疏离的态度,她们对他的痛苦熟视无睹更加叫他痛彻心扉,明明那么亲近,却那么冷漠。
//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谢天谢地。我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普通人类,其他什么都不是。不要对我寄予那么多期望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啊……但是真嗣知道,他本应该在SEELE和托比一起,而不是在舞台上准备演出。他现在没有和托比说话时那样坚决,但真嗣还是不敢想象再次出击的自己会是什么下场,除了演奏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保持神智清醒了。
凯特不会派明日香出击的,对吧?只不过是晚两小时而已。真嗣额头贴着大提琴,双手痛苦地绞着琴弓。他真的能下定决心反抗凯特吗?
//或者这一次又是我在逃避吧?就像以前常有的事情……明明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有那么多事情要他一个人承受,早已超过极限,令他身心俱疲,他的整个世界正在逐渐倾覆,为什么竟然有人会对自己抱有期望?难道他们不知道吗,他所能做到的只有逃避而已?
小提琴婉转的音色使陷在自责中的真嗣吓了一跳,他这才发现,舞台灯光暖洋洋地笼罩着自己,整个乐团奏起优美的和声,可以隐约从幕布下的缝隙看见昏暗的观众席上安静的来宾。
灯光渐亮,整个音乐厅变得灯火通明,大幕徐徐升起,掌声如潮水般响起,直到指挥登台。真嗣长长地叹了口气,天生对音乐的直觉和长期以来不懈的练习将紧张一扫而空,他嗅着这个古老的音乐厅中木材的天然香气,意识逐渐融入进旋律中……一-二-起。
音乐融化了所有悲伤与恐惧,只剩下温暖的热情充溢心扉,这世间至善至美的旋律从他手中倾泻而出,只有在音乐中才能敞开心扉,那个懦弱自闭的自己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
薰说得对,音乐是人类文化的精髓,是无法玷污的圣洁。
音乐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本来这只是一只构成简单的地方乐团,讽刺的是自从第二次冲击后,人口减半,生活却无法铭记这巨大的悲哀……真嗣任凭音乐主宰自己的意识,这是唯一和他的生命融为一体的快乐……音乐就是他的心声,这是他唯一可以坦白的时刻。
“……接下来是今晚的第一支独奏曲,有请我们的首席大提琴手,碇真嗣。”
掌声响起,真嗣快速将大提琴挪到舞台中央,旋即落座。首席大提琴手?真嗣觉得有点好笑,是谁想出来的?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只有聚光灯照着他单薄的身影,他微笑着向观众致意。舞台中央的男子优雅而沉静,不是因为这古老的大厅,而是他的演奏本身独有的宁静与安详。由于预算拮据,会场的布置有些简陋,他甚至可以看见老旧的舞台边沿的磨损——但也许这就是他爱这里的原因。
//这里不完美,也没有人对它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这样才能坦诚相待吧……就像在梦境里的那个你爱的,你可以原谅的自己。//
掌声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观众的存在。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全场唯一一束强光照在自己身上,将他与世界隔离开来,这里是他的世界。
真嗣执弓颔首,微合双眸,心中轻轻漏跳一拍,浮现起熟悉的笑颜,温暖的透红双眸以及坦诚的爱恋……
第一个音符响起,划破会场的沉寂,他知道,那一生独一无二的完美爱恋一去不回。
这是一只安魂曲,献给那本不该逝去的灵魂,悼念他曾经天真的幻想,祭奠一份无法挽回的思念,满含着他最深刻的歉意与悔恨。心中的伤口细密地裂开,殷红得仿佛他执弓的右手,曾经沾满了另一个少年的鲜血。
这是一份甜蜜的哀伤,真嗣可以想象音符从弓弦的摩擦中缓缓流下,最后会堆砌出他心中刻骨铭心的思念,永远无法诉说的爱恋——是的,他就是我的恋人,却在我手中为我而死。从此心中只剩下冰封的泪湖,无人知晓,岁岁年年。
台下的观众并不年轻,真嗣知道自己的思念会叫他们产生共鸣,第二次冲击前的世界那么美,数不尽的明天叫人期待,与朋友的约定,与恋人的誓言,总有那么多时光让我们衷心期盼。他希望自己的演奏可以唤起他们对美丽世界的回忆,使他们有勇气面对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他们的心彼此靠近,无论前方是怎样一个未知的深渊。
真嗣尝试着这样努力,至少让这份末世的祭奠变得稍微美好一点——他聆听着旋律,发现自己办不到,他的演奏中只有绝望的哀伤。在NERV中所能学到的,只有绝望,就像他父亲……只能依靠绝望生存。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无法把没有感受过的情感传达给你们。我希望自己能回想到一些快乐的事情,那些让我视若珍宝的情感。我多想你们能从我的演奏中听到明日香的意气风发,美里小姐温暖的双手——还有薰,薰的一切。//
/真嗣……/
他没有在意这轻声的低语,不过是回忆中的阴影而已,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旋即又会莫名地消失。真嗣狠狠地捏着琴弓想抑制住手的颤抖,旋律如血一般流淌,呼唤着一去不回的恋人——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翻腾搅扰,冲刷着他脆弱至极的意识。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将他仅有的那一点儿情感和他的听众分享……
/真嗣,你的琴声好美……可是好悲伤……/
尽管沉浸在音乐中的他比平时坚强,但是他仍然不敢回应那声音。默默低着头,如鲠在喉……
/睁开眼睛吧,我玻璃心的恋人……我就在这里,相信我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呼唤下他仍然能正常演奏,他浑身都在发抖——连灵魂都在微微战栗——悠长的旋律却从手中倾泻而下。
/真嗣……/
//如果你不在那里呢?如果……如果我看见的仍是形同陌路的目光,礼貌而冷漠地注视着我?薰,我不敢……不敢呀……//
音调陡然拔高,凛冽的颤音尖叫一般撕裂空气——如十年前他最后的决定,溅起的LCL淹没了他无声的惨叫。后来美里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帮他脱了战斗服打发回家,他忘不了,那一切都忘不了……
声音似真似幻地再脑中回响,温和而坦诚,颤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甚至能感到那个人说话时暖暖的气息吹动颈间的发丝,温柔地撩拨起一丝颤抖……
/真嗣,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吗?/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一定是疯了,这都不是真的……//
/……请睁开眼睛吧。/
他毫不犹豫地照办了——心中明镜一般,清净得无所畏惧——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眼中只有那朝思暮想的清秀容颜……
渚薰从人群中微笑着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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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听众都沉浸在乐曲的哀伤之中,但只有薰才能完全感受到来自舞台上的绝望的叹息。他甚至能听到身边的女士捏着手帕轻轻地啜泣,那孩子的音乐让所有人的悲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可逃。
真嗣并不像是在演奏,大提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道具,将他的心声编成哀婉的歌谣,向全场娓娓道来。
//你的琴声好美,可是好悲伤。亲爱的真嗣,请看着我吧……//
他知道那孩子听得到他无声的呼唤,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发抖,真嗣害怕接受现实。即使曲调依旧婉转悠长,他不会忽视真嗣执弓的手在微微颤抖——震惊,诧异,以及巨大的恐惧——就像十年前得相遇,那是灵魂共鸣时的震颤。

/睁开眼睛吧,我玻璃心的恋人……我就在你眼前,请相信我吧,真嗣……/
天使独特的灵魂使薰对情感的捕捉异于常人,悲伤和愤怒,还有十年份无人知晓的泪水。薰坦然地全部承受下来,尽管这巨大的容量几乎要使他人类的心脏停跳了,他皱着眉头笑了,这也是恋人灵魂的一部分啊。
/真嗣,你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吗?/
宠溺又心疼的笑容从眼角蔓延开来,他静静地等待着,凝视着聚光灯下的男子,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那孩子却不知道自己如此美丽……不是吗?会场中所有来宾都能体会到他的悲伤……这不正是学会传播希望的好机会吗?
/……请睁开眼睛吧。/
……真嗣照办了,十年的分别仿佛过眼云烟。感觉到那孩子的心豁然开朗,薰想起了融化浓雾的朝阳。曲调瞬间峰回路转,充溢着喜悦与希望。
//对不起,真嗣,我竟然离你而去。我那么自以为是。对不起,让你独自悲伤了这么久。//
台上的孩子笑了,薰朝思暮想的笑颜一如往昔,腼腆又柔软——他双颊团起浅浅的绯红,没有恐惧,没有踌躇,记忆中澄澈的蓝眼睛干净得像九月邈远的晴空。
/薰。/他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畔呢喃。/为了我……你回来了吗?/
彼此的心寂静地狂喜着,真嗣的手优雅地划过琴弦,开启尘封已久的思念。殷红深蓝两厢凝望,百转千回,波澜过这一世的欢愉。
在这仅属于他们的时光——人群中有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熟悉的脸上有令人恶心的自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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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好,真嗣!”
“简直太漂亮了。”
如果换做平时,在真嗣看来这一切很反常,乐团所有成员都拍着他的肩膀以示祝贺。但他仅仅是快步走向更衣室,对于潮水般的掌声他无动于衷,眼睛都不抬地奔了出去——在其他人看来他简直是飞出去的。他悲伤的时候也常常是这种反应——好像魂不守舍,不过这次不一样,他激动得毛骨悚然,手足无措,只想快些到达那个人身边。
在演出结束前的时间里,真嗣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薰身上移开,他生怕自己眨眼的瞬间,那银发的身影再次消失,好像他常常从梦魇中哭醒。薰一直好好地坐在那里,真嗣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怎样完成演出,他只是凝望着那双透红的眸子,温柔的目光——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思绪飘忽不定,无论他怎样想象,都无法回忆起昔日的天使究竟有多美。
他无法直接到达他那里,舞台和观众席相隔甚远,但是薰的笑容自信而坦诚——放心,我会找到你的。真嗣一路飞奔到后台入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喘得连说话都办不到。
//我要对他说什么?天啊,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话,为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想……我应该道歉,因为……我……不,应该向他道谢,他送了我一束花,天啊,说什么好啊……//
他绞着手指强迫自己停下,悄悄打开自己的储物柜,谢天谢地,演出结束之后的后台很混乱,来往的成员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慌张——这样挺好的,通常人们各自和朋友恋人相伴离去……只有他一人看着满目的曲终人散。
//这次不一样了,薰在等我……他就在那里,一直等着我。//
真嗣一手抽出自己的包寻找日常便装,一手纠结着解开领带,突然停下了。也许他会喜欢他穿礼装的样子?也许……
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他瞬间烧红了脸,心在化不开的甜蜜中微微颤抖,十年来他从未奢望过自己还能得到幸福,竟然会有人再次爱上自己,美得像一个承诺……
//薰在那里。他在等我,他在等我。//
真嗣放弃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念头,魂不守舍地转身夺门而去,他一边跑一边向被他撞到的同伴道别,所有人看着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孩子,只觉得摸不到头脑。他迷迷糊糊地穿过一道门,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这里似乎是后台的深处,安静得简直与世隔绝,最后他肯定自己的方向没错,脸上热得发烫。
//我……我想……我是说他可能饿了?我应该想想去哪里吃饭……或者他只是想去我家,然后……//
真嗣的脑子瞬间当机了,被自己的想法惊得瞠目结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回忆起与薰度过的短暂时光,包括他们一起去洗澡的桥段。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乎除了仅有的记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拉住了我的手。//
然后没有下文了……
//他拉住我的手,对我笑得那么美,然后我……我……//
他开始发抖,几乎要瘫坐在地板上。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冷漠,开心,紧张,恐惧,思念或是期待……
//他现在的身体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美?//
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想法,靠在墙上一边按着莫名其妙作痛的胃,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咯咯地笑着,他觉得这个时候似乎流点鼻血比较应景。本以为幸福再也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现在却这样触手可及。
黑发男子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随便抹了一把脸——都笑出眼泪了——一手抄起琴盒,一手将背包甩在肩上,大踏步地向那个未知的美好未来出发……
“你好呀,碇先生。”
真嗣在拐角处和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撞了个正着,活脱脱遇上鬼了。像被冰水从头泼到脚,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嘴唇蠕动了好一阵只能说出一个词。
“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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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快步上前,真嗣后退一步想逃,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几个黑衣人,凯特身后也跟着几个,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碇先生,你应该跟着托比回来的。这样我们或许还有时间测试一下战斗服的性能。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主天使已经出现了。”
“那就派明日香出击。”
真嗣瞬间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恶,他盯着凯特身后的研究员,那人一直躲闪着他的目光——//他是叫隆?还是叫琉?那个负责基蓓拉的家伙。//——但是还是有某些东西战胜了他的良知,比如自私,比如堕落,还有渴望。
那是另一个真嗣——亲手抹杀薰的真嗣,亲眼目睹母亲消失的真嗣,被父亲一次又一次践踏了希望最后被赶走的真嗣,但也是这个真嗣,日夜期盼着温暖,哪怕只有一点儿也好,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没关系……
//够了,已经够了。//
凯特轻笑着摇摇头。
“你说得对,你很聪明。我们没法立刻让明日香参加这次战斗。所以你临阵脱逃非常可耻,碇先生,我恐怕你办不到。”
“都结束了。我任务完成,我们再无瓜葛……自己去找新适格者吧。”
凯特又上前一步把真嗣逼到了墙边,目光咄咄逼人——他抓着真嗣的肩膀,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他无法反抗。
“你因为不敢再次对战第十七使徒吗?但我确实无法因此责怪你。”
“你说什么?”
“你在演出期间不是一直看着他吗?他跟踪你很久了,你应该也是有自觉的。他是怎么找到你的?为什么他还活着?”

//奇迹,上天赐予的奇迹。//
真嗣什么也没说,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
“我不会继续担任适格者。都结束了,我的任务就此终结。”
“碇先生,我不记得你有过选择的权利。”
真嗣看准机会,朝后面的人飞起一脚,不过在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他的攻击太无力了,对方很容易抓住了他的脚,顺势把他摔向另一边的墙壁。
“白痴,快住手!他伤着了谁出击!”
头要撞到墙的瞬间,自己又被粗暴地拉了回来。两个黑衣人抄起真嗣的手臂,他几乎是被按着跪伏在地上,真嗣并没有害怕,反而有种歇斯底里的兴奋……他又回到了EVA中,像对战霞天使时被迫杀了冬二——看来父亲的判断错了,无论是14岁在NERV或是24岁在SEELE,他都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不过是屈从的对象不同罢了。不能屈服,自己日夜期盼的幸福不是近在咫尺吗?
“放开我!都结束了!放开我!!”他歇斯底里地挣扎着,不顾胳膊被人扭着拼命想要站起来,他撕心裂肺地尖叫着,也许有人听见了会来救他——
//薰!//
那两个黑衣人发现自己按不住真嗣,骂骂咧咧地招呼了两个同伴上前,在四个人的压迫下真嗣终于安静了。
“别他妈浪费时间,没用的。”
凯特的声音也有点歇斯底里,真嗣听见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对不起。”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自己的脖子,真嗣听见托比的同事 ——一定是莱——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他反应过来,不由得想要脱口大骂。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暗淡,他的声音也如梦呓一般低沉下去,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他合眼前得瞬间看见一个银发的身影从拐角处闪出。
“够……了,我不要……再……出击了。薰……薰……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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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憎恨凯特,他不会像托比那样年轻冲动,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得一览无余,男子很清楚自己上司的品行,并且不对其抱有丝毫期待。但他仍旧为他的冷酷和睿智所折服,他相信凯特会给SEELE一个光明的未来。
凯特转过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化了几次,最后又定格在让人恶心的愉快自信。
“你好呀,这不是前SEELE的小天使嘛。”
莱不由得后退一步,他很惊讶,在这种情况下凯特居然毫不掩饰——周围的空气开始急速波动,银发天使面无表情,一双透红的眼睛高深莫测,叫人莫名地恐惧。
“把真嗣给我。”
薰向着被保镖架住的真嗣伸出一只手,空灵的声线波澜不惊。莱不禁好奇,他不是真嗣的敌人吗?
“他不是你的。我需要他战斗。”
“开枪。”凯特轻松地开口。“让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保镖听令开火,瞬间硝烟弥漫,子弹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莱看见每当有子弹接近银发男子的时候,都有橙色的屏壁展开,那是真正的绝对领域——眼前的男子真的是使徒。不多的手枪弹药很快耗尽,保镖们开始退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莱作为科学家的天性让他此时最关注的是这种力场可以维持多久,而凯特又有什么对策。
“把真嗣给我。”
莱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凯特是肯定不会罢手的。他的上司依旧神情自若,深不可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可思议。你……这就是你能……”凯特的笑容中逐渐有了露骨的凶残,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拔出自己的手枪抵在真嗣头上。“他可不是你的敌人,对吧?”
银发天使僵在原地,连伸手的动作都停住了,莱甚至能看见他那张完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责般的痛苦,他终于明白原因是真嗣。
“停下,别伤害他。”
凯特的字典中没有“人性”两个字,莱看着他那张镇定自若的脸简直恶心得想吐,凯特绝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杀掉真嗣。
“你知道的,他确实没什么用可以处理掉了。他说不会继续担任适格者,我猜原因可能是你。”
莱想开口抗议,正当他犹豫着说什么好时,一股强大的冲击使整个音乐厅为之一颤。一个保镖接通了对讲机,冷静地回头说:
“是主天使,已经开始攻击。”
凯特叹了口气。
“我们没有适格者了,所以现在需要他……”枪口仍然对着真嗣,他微笑注视着银发天使。
“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渚。”
在离开的路上莱回头看了一眼银发天使,他很好奇凯特是不是已经为与渚薰的会面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这种局面下,银发天使又会让凯特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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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时光中期盼
无人问津
目光流转过年华
你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渴望
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所以,离开我吧
~Radiohead - Packt Like Sardi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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