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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嗣】Whisper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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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6 21:50: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Chapter Twenty-third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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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如此短暂,可怜得让人叹息。在美里的世界第一次崩塌的时候,她向自己许诺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再也不对任何人说谎,尤其是自己。但是现在生命脆弱得一文不值。
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瓜,自嘲着笑不出来。她曾经是真嗣和明日香的监护人,他们一起度过了短暂却快乐而真实的时光。
被主天使攻击过的地方周遭警报连天,一片混乱,每一轮新的警报响起,预示着四伏的危机。几个监视器上出现了新图像,全副武装的士兵出现并控制了基地周边,开始对闸门进行爆破,强行入侵。SEELE故技重施,三冲再次成为他们绝好的借口。
想什么呢,这种事情以前难道没发生过吗?身边的世界开始急速崩溃,美里又没了主意。坚持。注意事项。她选择的道路总是令她几乎一无所有。她总是吝惜给予明日香和真嗣应有的关照——尤其是真嗣——就好像她要贮存这些感情等到更关键的时候再利用。她听着明日香近乎于尖叫的怒吼,因为她被命令留在这里——不,因为美里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几乎是乐不得送明日香上战场。
让那些穿着愚蠢制服的傻瓜告诉她应该往哪里走,应该做什么,应该在哪里说谎,虽然所有的真相她都知道。
凯特已经离开了房间,美里确信她是唯一注意到这件事的人,所有人都在歇斯底里地高喊着报告SEELE攻击的情况,或者尝试与明日香取得联络,尽管后者已经听不见了。他们想确定明日香是否已经杀死了真嗣——是的,那个被他们置于死地,却在战场上为他们誓死奋战的孩子,但是美里早已失去了相信这份执着的天真。
主天使在空中耀武扬威地闪烁着炫目的光辉,明日香被吞没于那炫目的闪光中,美里几乎可以肯定,那孩子的情况比看起来更悲惨。她莫名其妙地相信着,这如同灾难一般的机会能唤回多年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日香,那个如火焰一般炫目的女孩子——尽管她可能变得更加伤痕累累。
美里相信真嗣还没死,因为薰还没有出现,他的绝对领域还没有离析成长矛状的碎片,暴风骤雨一般降落在他们的头上。那孩子还活着,明日香此时也不需要她——但是凯特……凯特欺骗了他们。凯特在说谎,他伤害了真嗣,主天使的攻击成了他最华丽的障眼法,掩藏了他真实的目的。美里恨他,虽然她并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本该跟着NERV一起被抹杀的男人的罪行,但是只要他站在那里,她就想一枪崩了他。
有个笨蛋给了美里一个绝佳的机会持有武器,而这个笨蛋正在往这边走。
“美里?!你要去哪里?”
莱的声音穿过拥挤的房间,她装作没听见径自离开,这里的噪音真是帮了大忙了。倒霉也正在于此,她没听见莱追过来的脚步声,他皱着眉,犹豫地扭头瞥了一眼监视器中的战事,然后头也不会地追着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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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决心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托比能造出不可思议的武器的原因正在于此——她甚至能逃避撇下濒死的弟弟的负罪感。
在战事一片混乱的时候混进NERV还是有可能的,她不想想太多,除了为自己闯的祸收拾烂摊子。对付SEELE就已经令NERV的战力显得捉襟见肘,托比又在回来之前想办法黑进系统激活了自己的ID卡。
托比一路经过的走廊上闸门紧锁,她知道那些只是仓库而已——凯特肯定提前预料到自己的野心迟早会被SEELE发现,到了那个时候,SEELE会不惜一切代价取得NERV的控制权。他没有把这些仓库的事情上报给SEELE,这只是他违抗SEELE的所有行动中的冰山一角,实在微不足道。
她不止一次听见远处走廊上回响着系统的战况警告,不禁一个激灵,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击毙,也许转过下一个转角就会遇到敌人,她没有任何自保的力量。
一个受重伤的士兵从托比身边的楼梯上滚下来,她凑过去捡起了他的枪,只因为从逻辑的角度讲她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如果真的遇到一个需要开枪的机会,她绝对是被杀的那一个。她小心翼翼地前进,尽量走偏僻的走廊,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便退到一边躲起来,听见脚步声走远了再跑出来,她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往哪里走,以及她到了所谓的目的地后应该做点什么。她无意中瞥见凯特从一个狭窄过道的小房间中走出来,据她所知,这些小房间本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走出两个士兵,凯特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了他们,跨过尸体按了向下的电梯按钮。他应该是向着亚当和莉莉丝的所在地进发,一路上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倒霉蛋死在他的枪下。如果凯特打算在这里用二冲的手段故技重施,那么这两个样品已经足够了。
当托比反应过来送他一颗枪子是个不错的想法的时候,凯特已经乘电梯离开了——但是为什么决战已经打响,凯特却会出现在这里呢?仓库,这里所有的房间都只是仓库而已——
//当然会这样。//
托比匍匐过一段狭窄的过道,然后顺着楼梯溜下楼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爬着走,这里唯一有可能活动的东西只有凯特留下的那两具尸体而已。能成为NERV的领袖,凯特当然不会是妄想狂,他不会仅凭一个使徒来袭和SEELE的攻击当障眼法来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大门敞开,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堂而皇之地到处走。
或者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自始至终夜以继日地工作——NERV基地几乎就是她的家,但她从来没想过,也许这些仓库不像它们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当然,她和莱曾经讨论过,在NERV没有人会说出全部的真相,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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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像做了一个梦,她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脉搏砰砰作响——托比踏进走廊才知道,砰砰作响的不是她的脉搏,而是战斗服充电时的轰鸣。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凯特会先绕道经过这里,托比凝视着战斗服,想不出到底是谁再造了它,他们是怎样将部件重新组装在一起的,那些散落在战场上的部分又是怎样被一一找回的。
突如其来的爆炸令托比脚下的地面一震,她趔趄一步才勉强没有摔倒。托比强行把尖叫咽了回去,她虽然对爆破没什么研究,但当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停歇之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凯特并不愚蠢,可以肯定会建造那么两三个通向这里的秘密通道,刚才的响声应该是他毁掉了其中的几个。极有可能在他们为真嗣的加农炮——那件甚至可以给使徒致命打击的武器——设计原型的时候,凯特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这件战斗服七扭八歪,似乎是对基蓓拉或蒂非厄斯那光滑流丽的外表进行着拙劣的模仿,很多部件暴露在外面,被一些凌乱的导线连接到各自的电路板上去。甚至连外壳都没有,加农炮是它唯一的武器——整个装置与其说是战斗服,不如说是一副原型构架,这就是战斗服最初的样子——这件战斗服上唯一看起来比较像样的是左肩的装甲,整个装甲的拼接非常精巧——加农炮的杀伤力显然在蒂非厄斯之上,旁边还有四个插槽,明显是为四个主天使的核心准备的。在真嗣发生那种事之后,托比不认为这是人类可以驾驭的力量。
//凯特就是个疯子。//
托比身体先脑子一步行动,她凑在战斗服边仔细观察,陷入震惊中无法自拔。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处于秘密部门的中心地带,又是谁制造了这件战斗服?需要多少投入才能造出这样一件武器?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别傻了,你知道他的目的。现在清楚了吧,和拯救人类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尽管如此,如果她想挽回些什么也并非不可能。托比抚摸着加农炮,从指尖传来疯狂的刺痛,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究竟是哪里疼,总之是发疯地疼。毒药,这是灵魂的毒药。也许真嗣战斗中造成的破坏可以被他想拯救他人的初衷原谅,而她的破坏,一旦开始便罪无可赦了。
//你真的准备好承担这一切了吗?//
凯特的野心昭然若揭,在真嗣第二战后,战斗服上的很多部分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她看着镶嵌在战斗服中的两个核,它们维持各自的频率熠熠生辉,也许主天使可以阻止一个同伴,但是两个叠加的能量就未必能赢了,况且明日香击落穆里尔后,就是三份力量的叠加了。
托比很好奇,凯特如何在三核叠加的情况下生还——更何况还会有第四个,很明显,萨多基尔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许他是期待着那个德国姑娘能一个人搞定所有主天使,在被战斗服折磨得日渐衰弱的情况下得到所有的核。然后他就可以将所有的核据为己有,并移植到另外的武器上,这样他就可以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掌握所有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知道谁是最后的主天使。//
他知道一切,而且答案毫无疑问就在这个房间里。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线索——凯特来去匆匆,甚至计算机就像房门一样来不及关。计算机中只有几个文件,正是托比要找的答案,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僵住了,读文件前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还是没明白提到这个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主天使们开始的是如此怪诞而又令人心痛的游戏。
//哦,真嗣。//
猛然醒悟令她下定决心,虽然她清楚,从她进入这个房间的一刻起她已经无路可退了。这是她的救赎,这件战斗服给了她唯一的机会去弥补曾经犯下的弥天大错。挽回的过程会非常痛苦,是的,随着痛苦的继续她的生命也将迎来终结,但是这是她将核带走的机会,再没人能找到它们。消灭最后的主天使,拯救世界,然后真嗣和弟弟就能原谅她所做的一切了。
以死亡得到救赎,这似乎是经常发生的桥段。嘈杂的充电声归于平静,托比知道战斗服已经蓄势待发,她抬起手,颤抖着将它从拘束具上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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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荒凉中你永远不会错过任何存在之物,在NERV冷冰冰的内部,浓重的血腥味热闹地叫嚣着。薰很庆幸真嗣没有到这里来——他崭新的生命中应该充满温暖,夏日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柠檬汽水甜蜜蜜的泡泡,以及彼此纠缠累极之时相拥而眠的日日夜夜。这里有太多枉死的灵魂,而那孩子并不该属于这里。
薰不明白,为什么李林对于主天使的占有欲超出了一切,甚至与他作为使徒的推论相悖,真嗣纯净的笑容与它们是那么格格不入。
日光灯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警报的咆哮,脉冲灯光的血红色看起来和他的瞳色如出一辙。从更远的地方传来尖啸和枪声。
真嗣晚餐想吃什么呢?虽然那孩子在被强迫出击之后应该吃不下什么东西——比起吃饭他累晕过去倒是更有可能——来碗面怎么样?拌点玉米笋?吃这种东西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意思,比起低头认真吃饭,他们更喜欢喂对方吃自己的东西。
薰开始认真的思考他们的小虾到底吃完了没有。
“站住!不许动!”
居然向对方喊话,真是有够蠢的,他看见对方举起枪,甚至懒得向这个菜鸟指出这点。绝对领域理所当然地弹开了所有子弹,薰径自穿墙而过。
//~你终于来了~//
穆里尔是最接近中心区的主天使,即使聪慧如薰也记不得究竟走了多远才能到达这里,但是亚当和莉莉丝都已经觉醒,它们不停地呼唤着——并不是呼唤主天使,而是薰。它们渴望着改变,准确地说就是第三次冲击。
正如李林们所说,很明显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迟到了~//
“实际上,我可一点不晚。”
这里是专为封印生命而设的建筑,虽然意识可以通过信号来传递,但是莉莉丝和亚当似乎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或者说对改变知之甚少。得有人耐着性子向它们解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对方是小孩子一样。
//~过来,然后开始~//
薰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不。你得知道,我可不想这么干。”
//~你怎敢违逆~//
薰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抗议。就构成方式来看,他并不觉得自己非常特别。薰不明白为什么在别人都感到被约束的时候,他看见的却是无限的可能性。
“我不过是个仲裁者,让真嗣能拥有本属于他的决断的权利。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其他的使命。”
//~你说谎。这是背叛。你会面临神的裁决,你这个堕天使~//
“你们得和我一样清楚,神的目标并不相互矛盾,如果你觉得那些能算作目标的话。他已经是全维度的赢家了,根本无意问津我们这点是非。李林称这个为……选择真理的主观能动性?”

//~你在渎神。吾等非无意义之存在~//
“错,大错特错。”薰温和地笑着,手浸过封闭着亚当和莉莉丝的玻璃罩。他感受到容器内生命体感情的急速波动,起初的兴奋,继而迷惑,意识到薰确实不打算引发三冲它们暴怒了。薰并不害怕,甚至觉得相当无聊。“你们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每个生命在存活一段时间后都将迎来各自的终结,你们也不例外。”
//~你要做什么?停下。吾等命令你停下。罪人。折翼的堕天使。停下。塔布里斯?住手。~//
他没理它们,尽管它们的语气中开始带着恳求的意味,不断呼唤着他作为天使和人类的名字,它们用薰所爱的一切恐吓他,甚至是世界的终结。亚当和莉莉丝是如此强大——但是这种强大需要依附于人类的双手和智慧,它们本身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力量——人类有他们选择的权力。真嗣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轮到它们来回应人类的愿望了。
毁灭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薰稍微改变了一些分子的结构,那些曾经维持它们形体的物质就变成了自我侵蚀的毒药。亚当和莉莉丝开始溶解,无论是对于NERV还是SEELE,引发冲击的可能性都正在消失。薰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彻底消除亚当和莉莉丝——但是他也知道碇源渡开发了SEELE的自杀式防御系统,他清楚这系统是怎样在美国支部和NERV中搭建的,系统的中心就是亚当和莉莉丝的所在地,这是阻止三冲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明白为什么SEELE会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这尖利的声音令薰喷笑出来。刚被亚当和莉莉丝骂了一顿现在又要换人来数落他,虽然来自SEELE高层的蔑视和天堂领主的轻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薰反应过来——其实是一比一的不值一提。
“所以”,她一挑下巴示意薰背后正在上演的情景,“我们这是在毁灭证据?”
“我认为当你认识到这一切跟你有多不沾边的时候你会自取其辱的。”
她回给薰一个微笑,当然不是真心的,女子漂亮的眼睛中除了狂暴的怒火别无他物。薰能看见她的手上有沾血的痕迹,本来整洁笔挺的制服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是杀了多少人才到达这里的?为何她执意独自前来?
“你应该能看出来,显然莉莉丝和亚当对于我们来说是有些价值的。我可不能让你毁掉它们,至少不能彻底毁掉。”她往前一步。“你也许认为你的防御是无懈可击的,但是SEELE依然有办法在你那人类的身体上做些手脚,小天使,你的绝对领域也不过仅此而已。”
当然,绝对领域在他的两次生命中都完美地保护了他,薰知道SEELE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其他的防御措施,更不可能知道这些措施具体是什么。
她没机会像薰展示她的猜测了,凯特大踏步地穿过敞开的闸门,从背后给了她一枪。
第一发子弹打中了她的胳膊——他立刻在她的大腿上补了一枪。SEELE的指挥官摔倒在地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双手紧紧地捂着受伤的大腿,她面如死灰地看着凯特,似乎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毫不畏惧。他使她失去了行动能力——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这就足够了。凯特一脸嫌恶地抽走了她腰间别着的手枪后就没再理她,他用枪指着薰,脸上带着痛苦而自嘲的笑容。
“所有都搞砸了。我本以为会在亚当中找到你。你可以去告诉你的神,我宁可一文不名。”
头顶的日光灯诡异地闪烁着,凯特仅仅瞥了一眼,是的,外面还有一只主天使带着歼灭他们的决心咆哮着,电压不稳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们人类有麻烦了,居然妄图占有神的力量。对主天使来说这显然是奇耻大辱。”薰轻蔑地一耸肩。“有时即使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也有不想与人分享的东西。”
“来点儿恩赐嘛?”凯特假笑着。
“你个婊子养的,”SEELE的指挥官嘘了一声,她稍微移动了一点,尝试着在没有武器只有一条腿能动的情况下杀死他。“SEELE绝不会让你侥幸成功的。我们知道你的计划,你妄图利用主天使的核进行的那些勾当。你以为几个枪子就能阻止他们?”
“你现在不就被几个子弹撂倒了?”
凯特的枪依然指着薰,脸上的假笑一点没变,他向前逼近一步,接近薰的同时意味着接近亚当和莉莉丝。薰双手抄在口袋里看着他,NERV的领袖一步步走近控制器,控制的机械臂尖端已经嵌入了莉莉丝的皮肤,它是一柄双刃剑,同意味着启迪,也意味着终结。
“你确定要这么做?”
“没错,渚薰,你特么别想阻止我。到最后你所能做的也就是当个善良的小天使,看着我们人类终结这一切。”
“的确。”薰说,目光越过凯特的肩头正好看见尾随而来的美里跨步进门抬手就是一枪。
如果是十年前的美里绝对可以保证凯特一枪毙命,但是凯特的速度更快,况且多年隐居安逸的生活早就使她疏于练习了。子弹几乎是贴着凯特飞过去,接着被薰的绝对领域弹飞,NERV的领袖也借此避开了持续放枪的美里,在她还没找到掩蔽物之前就更换弹匣并予以还击。一场枪战在电光石火之间开始,在如此之小的房间中没有多少闪避的空间,更谈不上策略,这种战斗会一直持续到一方死亡。
美里一匣子弹即将耗尽,凯特抓住机会冒险站起来准备给她致命一击。一发子弹正好射在他脚边打乱了他的路线,凯特本能地朝着子弹的来向放了一枪——莱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整个肩部一片鲜红。这给了美里再次瞄准的空当,但是他没注意凯特仍有掩护——他在薰身后得意地咧咧嘴,子弹再次被使徒的绝对领域弹飞。
凯特还没来得及换个表情,薰和美里已经默契地交换了眼色,美里再次开火,这回子弹一路畅行无阻,从薰的耳边呼啸而过正中凯特眉心。鲜血溅在眼镜上,被模糊了的亚当和莉莉丝的影像在一片鲜红中最后一次映入他眼中,凯特倒在地上,死亡来得出奇简单,简单的就像一个笑话。死寂中只听得见美里大口喘着气,她扔下手中已经射空的枪,它掉在金属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美里回过神看着十七使徒,这才发现他身后发生的一切。
“你销毁了它们?”
薰点点头,虽然一切显而易见。“是的。”
美里的目光越过凯特的尸体看见SEELE的指挥官躲在桌子下面,血从她的指缝中汩汩流出。她又转向薰。
“干得漂亮。”
美里再没多看薰一眼,她快步走向莱,粗暴地将他拉起来,后者疼得哇哇大叫——虽然他知道她是因为太焦急,与此同时薰输入了自爆指令。
“你根本没救我的命。”在莱能站稳并跟着美里撤退之前她没好气地大声数落着他。她没理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我知道。”莱说,他的肩膀疼得一直在抖,作为一个研究员这是他长这么大受过最重的伤——但是他的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一路上有那么一会儿,只有他们两人凌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响。
薰睨视着SEELE的指挥官,高深莫测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操作台时她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摸出对讲机。
“SEELE全军请注意——NERV中央教条区已被破坏,自爆程序激活。请携带已收集的资料撤退,并保护所有非敌对NERV人员一同撤离。重复一遍,请立刻撤离。”
她叹了口气,狠狠地将对讲机摔在地板上,破裂的回声伴着她疲惫而厌倦的叹息。警报大作,提醒着那些还不明就里的人们。薰完成了他的工作后再次看向她,殷红的眸子依旧高深莫测。
“当战斗结束你会杀了真嗣。”
她点点头坦然承认。“这的确是个备用选项。”
“我想应该不止这样。”
十七使徒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承认了这点儿感到沮丧,主要是因为他好好地站着,而SEELE的指挥官在地板上血流如注奄奄一息。电子音冷冰冰地读秒,莉莉丝和亚当继续溶解。这是她生命的终极谜题,现在的她还太年轻以至于无法完全理解。她尝试着将所知道的一切拼成完整的答案——但看起来并没有所谓完整的答案,从来没有。
“你是知道一切的,我说的对吧。”她指指凯特的尸体,下一刻它沉入了LCL中,她再次看着薰,目光炯炯。“你特么从开始就计划好了。”
“碇源渡早就死了,世事变迁,曾经那个伟大的计划只留下只言片语以至于无人知晓其原貌。SEELE的力量大不如前,它的力量将会用于更具影响力的计划,只要你死了,第三次冲击就不再是问题。世界会恢复正轨。”
她惊讶地微微张大眼睛,痛苦的喘息中夹杂着自嘲的笑声。
“你准备把我留在这等死?”
她能听见远处传来隆隆巨响——爆炸撕裂了整个基地,吞没他们的所在地只是时间问题。薰看着她,清秀的侧脸上带着一如往昔的温和笑容,和他即将脱口的残酷事实形成鲜明对比。
“是的,我正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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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因恐惧而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被割伤的喉咙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听见一声高呼,那声音诡异得无法形容,这种时候他也不应该想太多。
晴空在他头顶无限延伸,他惊讶于在这朗夜中他竟然看不见星星。是日出吗?这似乎也说不通,真嗣也没有头绪,合乎逻辑的答案似乎都指向同一个人——明日香。

如果他能仔细聆听,如果他能从爆炸的轰鸣和战斗的喧嚣中仔细聆听,他能听见某人的咆哮声。他终于听清了,那是明日香的声音——不是因疼痛而哭泣,不是因恐惧而尖叫,那是愤怒的咆哮声。
他异常纠结,是睁开眼睛面对她,还是等着她用他的生命来结束这场战斗。如果他能意识到,还是能发现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万幸他睁开了眼睛,恰好看见主天使身上脱落的部分正向他的所在地砸过来。
要不是推进器的强大动力,真嗣这会儿已经被砸成馅了。巨大的块状物在海面掀起巨浪,蓬勃的水雾将真嗣裹挟其中,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运气真是坏透了,这根本是掉进雷区了嘛。空中巨大的块状物争先恐后地砸过来,耀眼的光芒随着坠落熄灭,真嗣仿佛身处一场流星暴雨之中,他终于听清明日香喊杀声震天,耀眼的火力攻击接连袭向主天使,似乎是要它偿还它和它的同胞们欠下的血债。
主天使的核发出更加炫目的光芒,被明日香击中的部分或坠落或飞离,有些甚至爆炸成了碎片——它们仍具有自我修复的功能,有些碎块几乎擦着女孩的身体坠落,明日香的攻势却没有因此而减弱,如果他不在核心爆炸之前将她拉开——真嗣知道这场战斗会以主天使核心的爆炸终结,他看得出核的闪光越发耀眼是因为积聚了过多的能量,他的战斗服因超负荷运转而在表面微微打火,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工作效率也无法再即将来到的爆炸中保护他。
“明日香!”
真嗣从主天使巨大的身体间快速闪过,战斗服的尾光在空中拖出灿烂的一片,那些坠落的块状物有些似乎朝他袭来,有些则直接坠入大海。空中几乎炸成一片火海,甚至蒂非厄斯的光学系统也无法给真嗣足够的支持,他只能听见战斗服在规避爆炸的同时警报不绝于耳。他在一个瞬间瞥见了她,便立刻操纵着推进器调转方向。两个巨块相向而来,马上就要撞在一起,而明日香就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真嗣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直接撞在女孩身上,在他们弹飞出去的下一刻,两个巨块相撞爆炸,火光冲天。
真嗣双臂箍着明日香飞离现场,女孩在他怀中又踢又打,竭尽反抗之能事。他看见明日香的鞭子有断裂的痕迹,比较严重的几处电路正在空气中打火,战斗服大面积破损,裂痕随处可见。她已经赢了她的战斗,而且并没有付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痛代价,他知道她想于此战殒身,将她从最后的毁灭中救出无异于再次将她逼到精神崩溃的地步,因为在女孩心中,只有失败者才会被人从战场上拉下来。
“你已经赢了,明日香!赢了!”他用力摇晃着女孩的双肩,他清楚以她目前的心理状态,这样做是非常冒险的,但是已经别无选择了。“该死的,你现在打烂它又什么用?你看看我们刚经历了怎样的战斗——你还嫌不够惨吗?!”
他根本没期望自己的话能对她有所触动,却意外得到了女孩的回应,她涣散疯癫的目光慢慢聚焦在他脸上。他甚至听见她作为女孩子柔弱而迟疑的声音。
“……真嗣?”
如果一定要真嗣说最后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他一定会回答“主天使本身”,它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发出狂暴的悲鸣响彻天地,久久不息。冲击波的重压传导至他们身边时明日香忍不住尖叫一声,女孩的全部重量猛然集中在真嗣手上,他卯足了劲才把粗口憋回去。真嗣挣扎着保持平衡,简直被明日香气死了,爆炸的中心腾起渺茫的烟雾,缠绕着散开——主天使的核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浮在空中。
真嗣盯着它,琢磨着怎样才能在不扔下基蓓拉的同时拿到核,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拖着一道残影从空中掠过,夺走了核。凯特?一定是的。他果然准备了第三套战斗服,不是为了战斗,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掌控局面。即使仅凭肉眼真嗣也可以追踪到目标,因为它的光芒实在太过炫目,只有一种能量可以发出这样的光——那人还带着另外两枚核。
//无论他想搞什么名堂,那样会死的。//而且他死前会有多痛苦。
真嗣苦笑着,别无选择地追上去,一只手还要揽着明日香。他希望她还没死。
“……嗣?!真嗣,能听见我说话吗?”是美里的声音,他本能地望向地面,视觉传感器很快就为他搜索到那个熟悉的黑发身影,她正望着空中的他。
美里确实在那里,他飞入一片云层中,战斗服马上更换成红外线图像——真嗣这才发现,在他战斗的过程中主天使似乎攻击了NERV基地,虽然他不明白它是怎么办到的。基地坍塌大半,幸存的科研人员和SEELE的军队凑在一起,向一群惊慌失措的鸟一样聚集在海岸边。他们能幸免遇难简直是个奇迹——当然自己还活着也算个奇迹。
“你快下来,真嗣,立刻。自爆程序被激活,很多SEELE的人都死了,但是这里有人想和你说话。”
他听见一个很沉稳的声音,非常沉着,近似于冷酷,并不是他预想中的人。难道在爆炸的过程中凯特死了?自爆程序?谁把它激活的?
“碇先生,我们有情况。”
他迅速降落,在抱着明日香的情况下追踪第三个战斗服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些所谓的天才们就没有个备用计划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见另一个战斗服了,凯特还带着他那两个核。”
也许它们会要了凯特的命,像真嗣曾经经历过的样子,但是NERV的头儿可没有薰。想到这里他嘴角牵起一丝残酷的微笑,但是那个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也笑不起来了。
“凯特已经死了。美里射杀了他,他的尸体现已埋在坍塌的基地最底层。穿战斗服的是托比埃斯·肯特。”
在着落的瞬间,真嗣觉得心中抽搐了一下,有人冲到他身边想接下明日香。他紧紧抱着红发姑娘不肯松手,不愿把她交给陌生人,直到美里出现他才放心,那人接走明日香后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真嗣甩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刚刚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战斗中的消耗远比他想象得多。
//托比,你在干什么?那才是你一直计划的行动吗?//
有意思,有那样一个父亲,一般人都会认为真嗣已经了解马基雅弗利那些表面祥和的思想,遇到怎样的背叛都不会使他惊讶。可是托比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人,太奇怪了……【译者注:马基雅弗利(公元1461-公元1527),意大利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外交家和历史学家。被西方人誉为“政治学之父”,马基雅弗利认为,人的个人行为和社会行为都可归结为自私自利。因此,他告诫我们,与人共处于世,时时刻刻都不要掉以轻心,必须考虑到人的劣根性。只有这样,才能在人际关系的丛林中游刃自如。】
美里在和他说话,但是他根本没注意。直到女子的手轻轻扳过他的脸,强迫他看着她。
“真嗣,你在听我说话吗?我们已经找到最后的主天使了。凯特从开始就知道它在哪,但是他也知道没有前三个主天使的力量,最后的主天使是无法战胜的。”
真嗣感到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剜了一下,疯狂地甩开美里的手,惊骇简直使他疯狂。刚刚聚过来的人群刷的一下散开,没人敢碰穿着战斗服的真嗣,但是看起来他不像是要攻击人,倒是更像要自杀。美里接下来跟他说的话他完全听不到,也许她吓得尖叫也说不定。他只看见绝望铺天盖地地涌来将他埋葬,潮水一般在他耳边回响,那一切他一生都忘不了。从美里的眼中,他似乎看见令他痛不欲生的现实。
他不想听,因为即使不听也知道,美里说薰是最后的主天使。
真嗣抬头望着天空,天空似乎离他那么近,近的好像他一挥手,上帝和天使都会向他微笑,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却独独得不到幸福。人群向两边散开一条路,在路的尽头只属于他的天使好好地站在那里,银发红瞳,笑靥如花。他记起自己半睡半醒的时候薰伏在他身边,轻声细语,他的歉意,他的心痛,以及他说不出口的秘密……现在终于明白了,当他再次归来的时候,他要和十年前一样抹杀他,现在就动手吗?还是杀死彼此?
要再一次于唯一的选项中做出选择,真嗣没有了当初的震惊和愤怒,他已经懂得为了整个世界自己会别无选择地做出牺牲。他觉得羞愧又抱歉,他看着美里,她的侧影在他眼中模糊了又模糊,最后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无法动手,为了他人一次又一次地牺牲自己,他办不到。
//世界给你了,薰。都是你的了,没有你的世界还是毁灭吧,别人怎么想我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不是再次杀死薰,怎样的结果悉听尊便。真嗣望着薰,朝着那个银发飘潇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迈开步子,然后顺理成章地跌进了薰的怀里,眼中脑中都是他朝思暮想的俊秀笑颜,哪管得了什么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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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真的晕过去,可是他眼中整个世界都褪了色,膝盖软软的根本支撑不住身体,但是真嗣能听见有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看着自己——他们总是如此,在他按照他们的意愿行动之前决不会停手——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就安静了。虽然是一片死寂,但真嗣知道自己并不孤单,所以这样就可以了。薰修长有力的手臂抱着他,暖暖的体温隔着战斗服传来,亲切如昔,他的脸埋在他胸前,整个世界都是薰的味道。如果这样一切就结束了,那么第三次冲击还真不错。就这样结束吧,甚至没有一点痛苦。真嗣紧紧闭着眼睛,一只手狠命地抓着薰的衬衫袖子。
“我不会抹杀你。即使是你也别想逼我动手。”
孩子气的话,却是他鼓起全部勇气承认的真相。薰用修长的手指揉乱他一头柔软的黑发,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真嗣,我不是最后的主天使。”
不是?!好吧,大概自己没死,刚才美妙的感觉也不是三冲,真嗣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有点莫名羞愧又懊恼。他缓缓张开眼,花了会儿功夫才有勇气看着薰的衬衫被攥得挺凄惨的,最后他终于对上了那双一往情深的透红双眸。
“对不起,真嗣。”薰小声说,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恐怕还有一场战斗在等着你。”
真嗣似乎在薰开口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也许他还保留着一点主天使的力量,在对战穆里尔的时候他的确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有些异样的力量。或者那是源于和薰的心有灵犀,比任何直觉都准确,无论何时都能心意相通。银发天使想传达给他的,他立刻就能知晓,这多少令他有些局促不安——但这不安也和薰一样温柔——他笑了,虽然他的心仍在颤抖。
“真嗣?”
美里,这里唯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推开人群来到他身边,她耐心地跪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直到确认真嗣已经看着她——她的目光中流转着太多感情。痛苦和愤怒,仇恨和猜疑——这些人性的阴暗面都是薰所没有的,但是她的眼睛又是如此满含深情,那种焦虑和善良与银发天使如出一辙,在硝烟弥漫的灰暗战场中显得无比血色鲜丽。
“真嗣,那个研究员——肯特,托比埃斯·肯特——她是在追踪最后的主天使,他们说你认识它……”
“是的。”真嗣抬头望着天空,清澈的眼睛安详而坚定。“是的,我认识她。她叫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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