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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IST
火曜日 夜
黑色,夜的颜色,宁静的颜色,温柔的颜色.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都沉寂在黑色里,均匀的呼吸,时钟在耳边无生气地喃喃自语,滴答滴答,将永恒的时间分割成连续的无数段,真治漠然地和熟悉的天花板对望着,从梦中醒来,无法再回到那儿去。
和昨天一样,和许多天一样,真治又梦见了真名,他总能在梦中看见那双浅蓝色水晶般的眼睛,像是真实的存在,并不随时间的奔流而变得遥远和模糊。真治静静的躺着沉浸在时间和空间界限的回忆里,仿佛置身于空寂幽深的大厅,每一个方向都清晰地回想在脑海中。“真治的皮肤好白啊!”“真治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想知道的!”“真治下一个轮回再见吧!”......
“你这个大笨蛋!!”
不!这个声音是!
水曜日 昼
真治不情愿地睁开双眼,一缕活泼的红发在眼前骄傲地跳动着,美丽又凶巴巴的明日香怒气冲冲地站在清澈的阳光中,满脸不高兴地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大笨蛋,每天最早睡的是你,早上最懒床的也是你,你以为自己是一个八个月的婴儿吗?如果不是加持先生拜托我的话,哼!他们竟然选你这样的白痴去驾驶初号机,懒猪,要我再掀你的被子吗?”仿佛在燃烧的明日香一跺脚冲出了屋子,真治怔怔地盯住那团消失的火焰,“对不起”,这样的话又软弱地溜了出来,浅绿色的天使一瞬间幻灭成低声地叹息,而另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在伸手可触的每一段思绪尽头注视着他。“真治,你为什么那么要注意别人的脸色呢?”“美里小姐,可我并不知道应该说些别的什么啊."真治用一种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对自己低语,无力地低着头。
上学的路上又遇见了绫波丽,“优等生!”明日香的声音足以引发第三次冲击。“绫波同学”,真治也笑着打招乎,或许是孤独的默契,当他见到丽冰结的曈孔时,心里反而没来由的涌上一股暖流,感到无比的熟悉和亲切。“那种感觉,像妈妈......”真治一个人想着奇异的心事,明日香绕着丽一个人大声的自说自话,“上周同步率测试丽的零号机又上升了七个百分点,明日香一定有些妒忌吧。”真治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正笑地一脸灿烂的明日香。 “起立,敬礼,坐下。”十七使徒被消灭后,许多人搬来日渐繁荣的第三新东京市,班上的同学增加了好多。“由于第二次冲击,西历2000年,在喜玛拉雅地区......"白发苍苍的早稻田老师继续这永远的话题。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对不起,打扰一下!”教务主任高大的身影走到老师面前说了些什么。“哦,明白了”,老师停止了讲课,面对着杂乱投来的好奇目光,说,“今天又有新同学来到大家中间,希望同学们能友好地对待她。来,自我介绍一下吧。从教务主任身后走出一个紫色的精灵,落落大方地笑着,俏皮地抿着双唇,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间迷离地闪烁。“我叫铃木蕙,15岁,从第二新东京市的和光中学转来,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哦!”像是一瞬间达到沸点的水一样,乱哄哄的虚声在台下炸开了。“好漂亮哦!”“真是大美人啊!”“和我一起坐吧!”“我叫铃原东治!!”东治这家伙叫得最大声,可是桐木光班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好可怕。转校生的座位被安排在相田剑介边,“又没我的份,”东治沮丧地哀叹。而光脸上僵硬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真名在她新班上也会这么受欢迎吗?”真治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铃木蕙,新来的转校生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两个人的视线在无法预料的某一点突兀的交错,铃木蕙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个窘迫的入侵者,真治的目光忽然逃开了。
下课的时侯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围住了铃木问东问西,东治甚至兴奋得手足乱舞,蕙的人缘看来还真不错。明日香消失于已知的空间,绫波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光犹豫地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不知道是应该过去瞧瞧还是继续在那儿生东治的气。真治呆呆地坐着,目光游离于可见和不可见的每一点,“真名,她转来时也是这样的......”逝去的景像从真治记忆深处不断得挖掘出来,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张张闪现在眼前,遥远的,清晰的,微笑的,从任何可能的地方,飞向心的中央,无序的拨乱着心中纷乱的琴弦“真名......”,真治的心一下子缩成了一小团,忽然间感到无端的窒息。“嘿,真治,急急忙忙要到那儿去?”东治在百忙之中叫了一声那个低垂着头冲出教室的男孩。
天台上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在孤独地低吟,第三新东京市在晨曦中傲然挺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真治眺望着远处青紫色的山影,记忆里一些冻结的声音开始慢慢地融化,“好美啊!”“这就是第三新东京市,迎击使徒的专用要塞都市。”“不,是那山、那树,自然好美啊!”在空间的某一处,在时间的某一段渐渐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沿着思念的小路来到回忆的深潭里,不断有往事飞溅出来,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真治面前,“这就是加持先生说过的喜欢上一个人的难过吗?”和被爸爸抛弃,和被迫驾驶初号机战斗,和被所有人责备是一样的,一样会感到尖锐的疼痛,就像被使徒击中了,可是我竟然不能逃开了去想其它快乐的事情,哪怕是用尽了力气去逼自己。真名,好想你......真治喃喃自语着,茫然地把目光投向远方,影子在阳光下延伸成单薄的一条直线。“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青山,一样的第三新东京市,一样的宁静,仿佛时间从来没有流动过,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已经没有一样的你了。”迷惘和悲伤同时向真治袭来。 “你又在想她了?”明日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低低的,带着一种掩藏了什么的冰冷,“嗯,明日香你也想她吗?”“这样的傻事只有你这大笨蛋才会去做,她走了,不会再回来的了,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她了,只知道想呆头鹅一样站在这里发楞,你就这样站到化石为止吧!”明日香依然是那么不客气,真治并不愿意和她继续争执下去,把快乐,忧愁,微笑和苦恼都封存在心底,那是只有自己才能开启的宝藏。沉默了许久,明日香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来告诉你,今晚要做同步率的测试,不要又迟到了,给碇司令骂可活该。”“哦,知道了,明日香,我......”“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明日香转过脸去,靠在栏杆上,真治看着她秀丽的背影,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是终于坚定地说了出来。“不管明日香你会怎么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到真名的,一定会再见到她的,我们会长大,战自队不会一直追查下去,不用等很久我们还会在一起,我和她约定过,真名不会骗我的!"“哼,你......”明日香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上课铃响了,明日香低着头飞快地从真治身边跑过,一滴冰凉的水珠溅在真治脸上,楼梯尽头传来燃烧着的叫声“真治你是大混蛋!!”
水曜日 夜
黑色,夜的颜色,宁静的颜色,温柔的颜色.真治轻声地数到一百只羊,又从一百只羊数回一,不管他嘴里念着什么,心里想着什么,耳边奇怪的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千百遍重复着。“坚强点,真治,坚强......”是加持先生的声音吗......是美里小姐的声音吗......是真治自己的声音......冰凉的水珠划过脸庞,坠入和那个声音相反的深渊里。无终止的坠落下去。“你骗我!你们骗我!不可能的,真名不可能失踪的,我门约好了再见的,她不可能骗我的!!!”真治无声地对自己大叫着,一遍又一遍,而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站在另一个空间,无表情的看着床上悲伤的躯体。
门被轻轻地拉开了,美里悄然而至,站在真治的床前。“对不起,真治君,这件事我本来不愿告诉你的,但是,加持说应该让你知道,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难过,挫折和痛苦永远也无法摆脱,在忍受中寻找光明,人就是这样慢慢长大的。”美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温柔的伤感,“刚才我与NERV 情报检索课又联系了一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雾岛是被战自队的人带走的,虽然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但是最后看到她的人证实她当时是和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子在一起,那个人很像是和她一起被战自培训的少年驾驶员。”沉默了片刻,PENPEN的呼噜声隐隐约约的传来,时钟指针的敲击声依旧,美里忧郁地看着依然毫无生气的男孩,轻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请相信我真治君,我一定会去尽力找雾岛的,你的心情我了解,请坚强,在这个无常的世界上。”门被拉上了,美里消失在幽长的叹息之中。
夜深了,真治还是没有睡意,泪湿的枕头又变干了,那么人的心呢?受伤后也能回复原来的样子吗?梦想像湖里四溢的月光,缥缈如画,又遥不可及。而灵魂,灵魂只是烦恼的容器。会永远都见不到她了吗?只能在梦中聆听她的声音了吗......悲伤女神展开银灰色的羽翼在真治眼中飞舞,浅蓝色的眼睛瞬息间破碎成千万件,漂流在逝去的风中。“好多双眼睛在天花板上看着我,一眨一眨的时隐时现,是加持的,是美里的,是明日香的,丽的,律子小姐的,东治的,相田的,为什么它们这么忧郁,不!不要怜惜我!把心封闭身体的跟深处,痛苦,悲伤,死亡,都会毫无知觉的走过去我能行的,我能做到的,我是EVANGELION初号机驾驶员碇真治!”“真治......”碇元渡的声音从死寂的彼岸传来,带有刺骨的寒意。“你的同步率已经降到10%了,这样下去你不会有资格再驾驶初号机,准备回去吧。”“爸爸,我的心好乱......”“是为了那个叫雾岛的女孩子吗,你不像是我的儿子,你这幅懦弱的样子就连她见到也会生气的,我不需要没有用的人。”真治的身体在黑暗之中颤抖着,那样的话依然响在耳边,和五个小时前在模拟驾驶舱里听到的一样清晰。“妈妈,妈妈不会讨厌我的,妈妈你告诉我啊,我是没人喜欢的孩子吗?我是被爸爸妈妈遗弃的孩子吗,我讨厌自己!抱紧我啊,妈妈!
木曜日 昼
清晨,明日香摇醒了抱着潮湿枕头的真治,轻轻地.明日香破天荒的做好了早餐,德式早餐的味道很怪,但PENPEN挺爱吃,欢喜地咕咕乱舞.上学的时候又遇见了绫波,仿佛被她的沉默所感染, 一路无语.来到班上后才发现他们三个人来的最早.真治机械地做下,心和教室一样空荡荡的,并没有特别痛楚的感觉.像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在视线所及的地方见不到一个人.不愿意抬头去看,四周一片宁静,一切都停滞了,时间,思想,空气.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东治被阿光用扫帚打得满头包就像一尊佛,是为了昨日的值日事件.蕙依然那么受欢迎,不停地有人抢着和她说话,健介成了班上最幸福的人.
这一天轮到真治当值,放学后教室里很快就走空了,明日香不得不先走一步,因为NERV总部的紧急召集,也许要给二号机输入升级的程序,真治这样想着,却并不在乎,一个人反而有种特别的安全感.“你是真治同学吗?”真治惊讶地转过身去,笑眯眯的铃木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定是的,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哦,可是怎么傻傻的样子?”“我…我…”真治一时间感到局促不安 ,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叫铃木蕙,从第二新东京市和光中学转来的。”“是的,我知道 ,请问铃木同学有什么事吗?”“呀!你踩到我的笔了!”蕙突然大声叫了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真治涨红了脸道着歉猛退几步,可是,他踩到的不过是东治带来的一段梧桐枝而已 。“哈哈哈,果然是她所说的性格呀,真好玩,那么,你与她接吻时有没有说过对不起呢…嗯 ,我想你的脸现在可以煮熟一个鸡蛋了吧。”真治徒然间手足无措起来,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 ,脸上果然像火烧一样,但是一切降温的方法都是徒劳无益的,脑海里被一片云雾掩地严严实实。“那个人…老实说你还在想她吗?”铃木蕙笑吟吟地看着那张如同红苹果的脸,真治的心 一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些既清晰又模糊的预感在眼前飘来飘去,仿佛想到了什么,又迟疑地说不出来,心开始狂跳,呼吸却静止了,只是用期待和惊慌的眼神看着铃木那淡紫色的眼睛。“知道吗?我在和光中学可是班长,优等生,校花,最受欢迎的女性,老师的宠儿,同学的偶像……像我这样的高人气的女孩子,怎么会转到你们这所破破烂烂的学校的呢?要知道,第三新东京市可是NERV为迎击使徒而修建的,号称使徒都市的啊!”“不,我不知道。”期期艾艾的真治真的是很可爱的样子──傻傻的。“一切,一切,一切的理由吗?”铃木蕙俏皮地做了个鬼脸,“接着吧,傻瓜,真不知道真名她会喜欢你哪一点,连我这个邮差看了都好失望啊 。”铃木蕙的身影消逝在门口,薄雾似的消失了,一封洁白的信飞到真治手中。
真治:
我走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中国陌生的小城里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哭,眼泪一条线地滴在手上和信纸上,好象没有尽头地流着。真舍不得离开你,但我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摆脱战自队的追踪。和我一起在战自队训练的男孩冰也逃了出来,他找到了我,与我一起离开了日本。我不愿再相信NERV的保护,阿冰来自中国的南方,他要我跟他回到他的故乡去,在那儿我可以永远避开战自队,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对不起,我不能实现了,又骗了你了。并非有意的,二子山顶的月色,美里家的晚餐,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永远都会把你留在最珍贵的记忆匣子里,放在心中最温暖的小屋。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了,听不到你的笑与苦恼,无论如何请珍视自己,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祝福祈祷,并憧憬着未来有一天能与你重逢。我走了,一切就像歌里唱的一样,生命像河流,快乐和忧伤交错在时流的两岸安静地对望着,而我们沉睡在河床的中央,在梦里流下欢喜的眼泪,微笑着叹息。
喜欢你,真治。
雾岛真名
在远处,在真治视线无法触及的却又清晰如镜的地方,一扇窗户轻轻地推开,浅蓝色眼睛在那儿脉脉地笑着,如花般绽开。
(前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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